趙小盼的神韻,趙小盼的魂兒!
他還要采集大江的神韻,大江的魂兒。他把三角架支在帳篷的門口,大相機的長鏡頭猶如炮筒似的正對著江麵。他說他要拍江上的夕陽晚照,他要等待那個最動人也最傷感的時刻。
他是很會享受生活的,他的行囊裏帶著烤肉架、特製木炭和冷藏盒。他給大蝦、墨魚、扇貝……塗了奶油、胡椒、鹽,然後把烤盤放在了烤架上。他用英國防風打火機引燃了木炭,又用瑞士軍刀切好了火腿腸,並且開啟了一瓶法國幹紅葡萄酒。
華仔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趙小盼就在旁邊默默地看著。男人的優雅,男人的靈巧就象彌漫開來的烤海鮮的香味兒一樣誘惑著她。趙小盼心甘情願地承受著誘惑,誘惑其實也是一種享受啊。
這是一頓情趣盎然的野餐,趙小盼象啃咬烤紅薯一樣吞咽著那些燒烤,象喝水一樣灌著那瓶不起眼兒的幹紅葡萄酒。那些幹糧,那些飲料,送她向愛的路上啟程,送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天堂。
夢一樣的天堂是在華仔的身下到達的,兩人一起喘息著,兩人一起努力著,兩人一起飛升起來,飄飄如仙……
短暫的失憶之後,她清醒過來,又回到了堅實的地麵上。她流著淚,象歌星用輕聲氣聲對著麥克風演唱一樣啜泣不已。
“別哭啊,”華仔不解地蹙了蹙眉,“你哭什麼。”
女人快樂也是要流淚的呀,趙小盼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
兩人從帳篷裏鑽了出來,麵對著金子一樣的黃昏。那是融化的金子,那是湧動的金河,一條在天上,一條在人間。蔚然壯觀的絢爛,如詩如夢的亮麗,卻又在輝煌中透著金屬般的沉重……
“哇,好美呀!”趙小盼看呆了。
華仔頻頻地按動照相機的快門,他采集著黃昏的神韻,他攝走了黃昏的魂兒。
仿佛是因為華仔那貪婪的采集,黃昏一點一點地幹癟下去,一點一點地黯淡下來,終至歸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唉,真是好景不長在啊,”趙小盼感歎著,“一轉眼兒,它就不見了。”
仿佛是擔心什麼,她下意識地摟緊了華仔的腰。
“其實呢,人在世上也就是一瞬間罷了。”華仔坦然地說,“擁有瞬間的光彩,瞬間的快樂,足夠了。”
華仔沒有絲毫的傷感,他心滿意足地一邊哼著歌,一邊收起帳篷打好行囊,然後發動起摩托,帶著趙小盼踏上了歸程。
重新進入了城市的喧囂,重新融入了城市的車流和人群,趙小盼在後座上不時地勾著腦袋往前看,她期盼著能盡快鑽進華仔的公寓房裏,關上門兩人親親熱熱地相守。
在樓前泊車的時候,趙小盼抬了抬頭,脫口說道:“咦,有人?家裏亮著燈。”
華仔向那幾個窗戶瞥了瞥,然後淡淡地一笑,就扛起行囊上了樓。
趙小盼不好再問什麼,隻能疑疑惑惑地跟著走。
來到防盜門前,華仔沒有掏鑰匙,他伸手按響了門鈴。
門開了,一個身材頎長的姑娘豎在那兒,象一棵亭亭玉立的白楊樹。
“沒給你打電話,想給你一個驚喜。”
“白楊樹”笑吟吟地說。
華仔點點頭往前走,“白楊樹”就看到了華仔身後的趙小盼。
“哦,請進,請進。”
是那種主人招呼客人的語氣,稍稍透著點兒意外,卻不失坦然。
趙小盼拘謹地點點頭,算是做了回應。
趙小盼走了進去,於是那套房子裏就有了三個人。甫一走進客廳,趙小盼就下意識地坐在了沙發上。她眼睜睜地看著華仔和“白楊樹”一起說說笑笑地拖著行囊進了臥室。
臥室的門虛掩著,從裏邊不時地傳出拍拍打打的笑鬧聲和低低的對話聲。這聲音象輕薄子一樣調戲著趙小盼的神經,讓趙小盼的心底泛起羞怒來。
她是什麼人?她和華仔是什麼關係?——
趙小盼胡思亂想的時候,“白楊樹”和華仔走出了臥室。
“哎哎哎,怎麼坐這兒了?來來來,快來吃飯吧。”
“白楊樹”向趙小盼招著手。
小廳那邊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餐具,趙小盼掃了一眼,發現隻有兩副碗筷。趙小盼正在遲疑,華仔拉了拉身邊的椅子說,“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