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盼就坐在了華仔的身邊。
“對不起,我不知道——”“白楊樹”抱歉地向趙小盼笑了笑,“我再去拿副餐具來。”
“我去——”
趙小盼慌忙起身,華仔卻伸手拉住了她。
餐桌上沒有盤子,隻有一個水晶缽。“白楊樹”拿了碗筷回來,順手揭開了水晶缽的蓋子。
“抱歉,不知道夠不夠,我隻弄了一個菜。”
趙小盼向水晶缽裏瞧了瞧,裏邊是一些切成片的西紅柿、火腿腸、黃瓜、綠菜葉……,它們粘糊糊的,看上去象是裹了一層麵糊。
華仔勾勾下巴說,“我想這夠我一個人吃了。”
“討厭,”“白楊樹”一邊笑一邊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你就吃沙拉吧,我們倆吃湯煲。”
“白楊樹”從廚房裏又端出一個大大的白瓷湯煲來,裏邊裝著香噴噴的草菇燉鴨。
“我來嚐嚐,我來嚐嚐,”華仔興衝衝地搓著手,然後拿起了湯勺。
“嗯,不錯不錯。”華仔品嚐著。
“我的手藝不怎麼樣。”話是對華仔說的,眼睛卻看著趙小盼。
四目相對了,趙小盼才有了正視對方的機會。對方的眸子很大很亮,眼圈和眼角布著皺紋,看上去有點兒象那種圓鼓鼓的帶褶的水餃。
她比華仔年齡大呢,趙小盼想,她是華仔的姐姐嗎?她好象對我並無敵意呀。
似乎是猜中了趙小盼的心思,“白楊樹”親熱地夾了一塊鴨肉給趙小盼說,“沒有你的手藝好吧?湊和著吃啊。”
“謝謝,我自己來。”
趙小盼不無感激地笑了笑。她用門齒小心翼翼地咬下一點點,然後細細地嚼。從小養成了習慣,老是捧著大碗蹲在樹底下吸溜吸溜地喝麵條,現在她格外注意吃相。
“膩不膩?再來點兒清淡的。”
“白楊樹”還真象個殷勤的大姐姐,沒等趙小盼把鴨塊吃完,又舀了一勺蔬菜沙拉遞過來。
味兒很怪,鹹裏帶甜,甜裏又透著腥。趙小盼有點兒反胃,可是她又不敢吐。那些生菜嚼起來咯嚓咯嚓的響,讓人不由得想起在槽裏拱食的豬。
趙小盼窘得額頭上冒出了汗。
……
終於吃完了這頓飯。
“白楊樹”伸出手,要收拾碗筷,趙小盼搶先拿起來說,“我來吧,我來——”
“白楊樹”也就沒有爭。
躲進廚房裏,有點兒活幹著,趙小盼心裏還踏實些。水喉嘩嘩啦啦地流,雜亂的念頭在心裏不停地打轉。今天晚上怎麼辦?是她走,還是我走?……
廚房裏的這點兒活很快就幹完了,趙小盼卻沒有走出來。
她有點兒不知所措,她覺得還是留在廚房裏自在。人在廚房裏,耳朵卻聽著外麵的聲音。一男一女在唱著,那是電視裏的節目。華仔沒有動靜,華仔在幹什麼?手機的鈴聲響了,是“白楊樹”在接電話。
“喂,乖乖,是媽媽呀。”
哦,她果然比華仔年齡大,她已經結婚了,她已經有孩子了。看來,她真是華仔的姐姐呢,趙小盼心裏思忖著。
“乖乖,媽媽已經從上海回來了,這會兒正在下火車。過一會兒就到家了。”
她為什麼這麼說?趙小盼又困惑了。
……
趙小盼下意識地從廚房走出去,她向走廊裏望了一眼,然後就靠在了門框上。
她看到華仔和“白楊樹”麵對麵地站著。“白楊樹”已經穿上了外衣,一手拉著帶拖輪的提箱,一手拿著個小旅行袋。那樣子真像是剛下火車的旅客。
“我走啦。”
“走吧。”
隻是簡短而平淡的兩句話,趙小盼卻覺得裏麵有一種默契。
提箱的拖輪響著,兩個人一起向大門那邊走。趙小盼躡手躡腳,身不由已地跟了過去。
她看到了,兩人在大門前又停下來,“白楊樹”踮起腳尖,狂熱地吻著華仔。
那情形不象是姐姐吻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