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情人節 三十
“盼,哥給你的鐲子呢?”
溫玉生操著慢吞吞的語調,手卻快得出奇,沒等趙小盼反映過來,溫玉生已經捉住了她的手腕。
趙小盼解釋說,“那天你不是看到了,譚姐喜歡,我送給她了嘛。”
“盼,我就是想說你呢,”溫玉生綿綿軟軟地眯著眼兒,“那麼貴重的東西,隨隨便便就送人。”
趙小盼笑了笑。那笑裏含著歉意,似乎自己真的做了什麼不對的事。
“不過呢,哥就喜歡你這樣的,鋒芒不露,於世無爭。”
溫玉生來而複往地撫著她的手,就象撫著一隻蜷縮的小動物。宿酒象發酵的沼氣一樣汩汩地從溫玉生的身上發散出來,趙小盼不得不屏住了呼吸。
“上回‘三禾宴’沒吃好,譚梅去攪和,讓你受委屈了。”
溫玉生的嘴幾乎體貼到了趙小盼的耳朵上,趙小盼打個噤,身子縮了縮。
“哥明天中午給你補一回,咱們去吃‘三蛇宴’。”
趙小盼搖搖頭,“我,我有事,去不了。”
溫玉生皺皺眉說,“哥送你的東西,你送人。哥請你吃頓飯,你推托。你是討厭你哥呀?”
趙小盼原本還想辯解幾句,可是眼睛的餘光裏卻瞥見譚梅正在向這邊走。隻要譚梅擺出保安巡查的樣子來,趙小盼就會覺得自己象個小偷。
趙小盼連忙應道:“好好好,我去吃,我去吃。”
說完,慌慌張張地拿起抹布,到一邊擦桌子去了。
溫玉生也想走,譚梅卻擋在了他的麵前。
“你剛才在和趙小盼說什麼?”是那種審問的口氣。
“沒,沒說什麼呀?”溫玉生悠悠地笑著,“我告訴她幹活兒要認真點兒,地板要拖幹淨。”
“不對吧?”譚梅狐疑地盯著他。
“嘿嘿,那你猜什麼,就是什麼吧。”溫玉生拋下這句話,掉頭就走。
“溫玉生!——”
譚梅毫不客氣地直呼其名。聲音淒厲而悲切,聽上去就象秋空中落單的寒雁。
正在幹活的員工們不由得停下來,向這邊張望。
“啊喲,怎麼了?”溫玉生即刻轉回來,他溫和而寬厚地笑著,伸手搭在譚梅的背上,親親熱熱地撫個不停。
撫得譚梅眼眶熱熱的,想流淚。
跟隨在那隻手後麵的第二梯隊是嘴巴,它徑直開進到譚梅的耳輪處,溫溫乎乎地吹著氣。
“有啥事,給哥哥說。”
譚梅並不堅固,僅僅兩個波次,譚梅就被攻陷,坍塌在對方的懷裏。
不看了,那是人家倆的事兒,人家倆說悄悄話哩。看熱鬧的員工們又都各自幹起活兒來。
譚梅低聲地哽咽,“明天,是什麼日子?”
溫玉生聽到了,溫玉生明白了,可是他仍舊做出懵懂的樣子,把他的耳朵送到譚梅的嘴邊。“你說什麼,說什麼?”
“哎喲”譚梅嬌嗔地伸出指頭,在他的額頭上點了點,“明天,是你頭一回把人家弄上床的——”
“噢噢噢,噢噢噢……”溫玉生雙手抱拳,一迭連聲地點著腦袋。那樣子就象街頭的叫化子討到了錢,在向人做揖道謝。
譚梅不依不饒,“你說說,明天中午該不該請我吃飯?”
女人說得很重,女人很在意這個日子。
“行。”
男人又拍了拍女人的肩。這次的拍法不同了,那情形有點兒象拍賣師一槌子敲下來,認可雙方就這麼成交了。
自始至終,趙小盼都在悄悄地注視著溫玉生和譚梅。看到溫玉生若無其事地離開,譚梅的臉上似乎露出了笑容,趙小盼這才鬆了口氣。
遠遠的,譚梅和趙小盼的目光對了對,趙小盼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自己沒有做什麼虧心事。譚梅則把手半舉著,向趙小盼親密地勾了勾指頭,神情顯得挺愜意。
趙小盼真是一點兒也不想插在溫玉生和譚梅中間惹出什麼是非,趙小盼是有著落的人了,她有自己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