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湧動(二),背叛與承諾
暗流湧動(二),背叛與承諾
淩燁軒的暴怒的低喝聲拉回了雲傾的思緒,她驟然回頭,卻對上了他隱怒燎火的眸子,心頭微怔。他不是一直都在設計自己麼?為何在她看淩燁雲的時候又如此的氣憤?
別開眼,一天之內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原本應該是順理成章的計劃卻被一次又一次的打亂,雲傾紅唇輕抿,她的秀眉不禁黜起,對皇帝也多了幾分疏離。其實他們之間一直都保持這一種微妙的關係,她可以拆穿他,他亦可以拆穿她,可是他們都沒有這麼做,因為那麼做了,以後的日子,或許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過了。
“回答朕”皇帝見雲傾竟然如此無視自己的威嚴,更加的狂怒起來,他一把將她的身子扛起來,丟在了金絲楠木的鳳榻上,雙眼狠狠的瞪著,似乎要將她的心事都看的徹透一樣。
今天早上也被這麼抗了一次,雲傾似乎有些習慣了,她清澈如琥珀的眸子對上了皇帝駭怒陰雲的眸子,神色卻帶著幾許懶倦的撐起額頭,淡淡的道:“臣妾三歲就已經認識壽王了,所以關係親昵一點,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睜大了雙眼,幾乎不敢相信雲傾居然用這樣的話來回答他,隨之,他眼底怒氣更甚,幾乎要到了抓狂跳腳的程度,他咬牙切齒的道:“你一歲的時候,朕就已經去看過你了,而且你還對這朕笑了”
雲傾怔住,有些震驚於皇帝似乎在和壽王較勁的認真神色,但隨後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於是又道:“可是臣妾三歲遇見壽王時,壽王對臣妾笑了”,那樣一個溫柔淡靜的男子,笑起來也那般的爽朗耿直,可惜,自從那天之後,她都沒有再見過那樣的笑容,因為自那之後,他的身體就每況愈下,久而久之,連笑容也消失了。
下頜猛地一疼,雲傾回神,卻看到了皇帝閃爍著痛怒的雙眼,一瞬間,他的神色竟然顯得那般淒涼:“那朕呢?”皇帝看著雲傾那深沉卻漂亮的眸子,低沉的聲音暗啞的問道:“那朕呢?朕那個時候沒有對你笑過,所以你對朕就沒有如對壽王那般的感情,是嗎?”
“壽王隻是單純的想保護臣妾”雲傾一語雙關的說道。
“你在責怪朕?”皇帝眼底猛地暗沉,麵色也緊繃起來。
雲傾睇向他的神色,心裏暗忖,這樣的臉色與壽王的差距就更遠了。淩燁雲對她,隻是單純的情感,可是他對自己,卻是複雜難辨,就連他這個人都喜怒無常,時而暴虐殘酷,時而溫柔含情,實在令人摸不透。
“臣妾不敢,臣妾不過隻是就事論事罷了,如果皇上不願意聽,臣妾不說便是了”雲傾不願意跟皇帝拐彎抹角,今日太後的事情,她雖然逃過一劫,卻還是心有餘悸。
就差那麼一點,她與太後就要死皮臉皮,到時候,她就真的不能待在皇宮裏了,無論前麵的路鋪設得有多完美,她都必須聽從孫恒初的話,立刻離開宮廷,甚至顧不上冷仲父子的生死。
而在那關鍵時候,她也曾經想過幾種方式,一是順從侍衛出殿,然後在乘其不備離開,再尋一個假屍裝死,或者利用裝瘋來陷害太後等等,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皇帝居然突然跑來了。
“冷婉兒……”皇帝的聲音聽起來咬牙切齒,剛才平息的怒火再次因為她的神遊太虛而凝聚。
又來了,雲傾突然覺得有些頭疼。此刻,她甚至覺得當初做狙擊手時,匍匐在滿是蛇蟲鼠蟻的叢林中三天三夜和在海水漲潮時,浪花衝擊中練習俯臥撐,以及在西伯利亞的冰川上跑步散打都沒有這麼的費力勞神。
她是一個優秀的特工,冷靜聰慧,手段淩厲很絕,做事幹淨利落。可是,她發現自己人生第一次不知道該對這樣的男子如何。色誘吧,她年紀太小;講道理吧,這個人完全沒有道理;打昏他吧,明天起床時唯恐自己會身首分離,所以,她實在找不到對付他的辦法。
可是,就在皇帝已經等得火氣上揚的暴怒時,雲傾卻突然嬌媚一笑,彈坐起身,一雙纖細雪白的小手環上了他的脖子,漂亮的雙眼眨了眨,長睫如蝶舞,聲音帶著撒嬌的意味道:“皇上叫婉兒做什麼,恩?”
皇帝怔住,他驚駭的盯著雲傾剛才一副懶散,可是此刻卻嫵媚嬌柔得如同一直狡黠狐狸的神色,整個人身體僵直。他瞪著雲傾,神情警惕而提防,似乎怕她會咬他一般。
雲傾見他這樣,笑得更為歡快,甚至帶上積分俏皮的憨厚,她緩緩的靠近他,再靠近,直到,他們呼吸相聞,鼻尖若有若無的磨蹭在停下,四目相對,雲傾聲音軟軟的道:“皇上晚上要在婉兒這裏睡麼?婉兒今天被嚇著了,要皇上陪著……”,說著,不顧皇帝的詫異與那驚駭的眼神,將自己的柔軟的紅唇映上了那冰涼的薄唇。
一個六歲的女孩吻一個十六的少年,按照道理來說應該很奇怪,但是雲傾卻突然感覺自己腰身被猛地收緊,一隻大手穿過她柔軟細密的發絲,托住了她的後腦,隨後唇被狠狠的壓住。
窒息的觸感,自淺而深,漸漸火熱的濕潤,最後變成糾纏。
兩人放開時,都已經氣喘籲籲,雲傾幾乎因為剛才的掠奪而窒息,她麵色潮紅,雙眼迷離,不住的大口換氣,但是靈動的雙眸還是不由得帶著目的瞥向皇帝此刻的麵色和眼神。他平靜了很多,俊容也是一片火熱的紅,漆黑深邃的眸子深深的看著她,隨後俯身在她的額前印下一吻。
低啞的聲音略帶笑意:“你的計謀成功了”,雲傾心頭一動,目光微沉,她知道皇帝話中暗有所指,但他眼底的情緒卻有瞬間隱沒,修長的手指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又道:“好,朕今天就留下來陪你……”,說著,將她有些綿軟的身體輕盈抱起,大步走進了寢室內,放在了鳳牙大床上。
皇帝和衣躺在雲傾身旁,神色帶著慵懶和倦意,扭頭看她,原本震怒的眸子裏已經盛滿了笑意,昭示著他此刻的愉悅的心情。雲傾看著他,有那麼一瞬間感覺,其實這個男人也是很好哄騙的,主要主動示好撒嬌就可以了。
“可以睡了嗎?”雲傾眨了眨眼,今天的混亂的一切,早已將她這副脆弱的小身體給累垮了,她需要補充足夠的睡眠來維持體力,畢竟以她的做事風格,現在稚嫩的身體還承受不了。
皇帝淺笑,溫柔的在她如同蝶翼的眼睫上吻了吻,低沉的聲音分外好聽:“可以睡了,睡吧”
雲傾閉上了雙眸,她是真的累了,完全不是隨便跟這個人客氣客氣而已,所以,在皇帝剛說完這句話時,她的小腦袋就往淩燁軒的臂彎中一沉,睡了。
真的累了吧,淩燁軒看著雲傾埋在自己臂彎中的小頭顱,竟然有些神遊太虛一般的飄飄然,因為這一刻太不真實,讓他感覺自己在做夢。指腹輕撫那微微有些紅腫的薄紅,有些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了吻她額前的朱砂紅,隨後也閉上雙眸,輕輕的環抱著那嬌小的身體睡去。
第二日,雲傾睡到日照三竿才起身,一睜開眼,就看到蠻兒腫著半邊臉跪坐在自己的榻前,正在整理雲傾的衣物。
“皇後娘娘醒了?”蠻兒見雲傾睡醒,揚起了笑臉,但是卻抽痛了傷口,她的小臉頓時又黯然下來,捂著臉嘶嘶的哼了兩聲,隨後卻還是牽強的扯著笑意,道:“皇後娘娘,皇上卯時就已經起身早朝去了,臨走時還吩咐奴婢不許吵醒娘娘,待娘娘醒來,再告訴娘娘,皇上今個兒會來宸棲宮用午膳”
雲傾見蠻兒臉上青紫相間的浮腫,黜了黜了秀眉,心口不禁有些內疚的問道:“很疼吧,怎麼不去給太醫看?”
“奴婢沒事,剛才醫女已經來過了,開了點止痛消腫的藥,隻是奴婢還沒有來得及用而已”蠻兒神色依舊如常,顯得並不在意臉上這點傷,對於她來說,被碧珠打一巴掌,比在永巷中每日挨餓鞭撻強太多了,而且她本身也不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子。
看到蠻兒佯裝堅強的樣子,雲傾眉宇黜得更緊了,也想起來宮娥是不能看太醫的,最多隻是醫女跑來過問一下。想到這裏,昨日的事情也一幕一幕突然也在腦海中浮現。
太後昨天來,就是打算與她撕破臉皮,由此可見,太後對與她周旋已經沒有耐性了,在太後的眼裏,她就如同一隻脫韁的野馬,無論如何都已經無法馴服和收為己用,所以隻能想盡辦法誅而殺之。
“昨天,委屈你了”雲傾微微歎息,昨天的的確凶險,如果不是她回來得及時,隻怕看到的就是蠻兒和宸棲宮大殿內外所有宮娥的屍體了。
蠻兒眼眶頓時紅了,她眼淚婆娑的望著雲傾,卻依舊搖頭,道:“奴婢不委屈,奴婢是皇後娘娘從那個暗無天日的永巷裏帶出來的,奴婢就算是為娘娘死了,也是無憾的。可是奴婢心疼娘娘啊,這後宮凶險萬分,娘娘也才六歲,如今連太後都敢要對娘娘動手了,這往後,恐怕就難過了”
是啊,太後已經動手了,往後的日子的確會很難過。雲傾眼神漸漸暗沉,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必須將太後趕走,因為她們已經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再無轉機可言。她也不會相信,下一次發生類似的事情,皇帝還能恰好趕到。
想到昨日皇帝和淩燁雲突然趕到,雲傾也覺得事有蹊蹺,隻能等著下一次遇見淩燁雲的時候再問了,抬眼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依舊有些懶倦,但卻不得不起身了。
自從太後身體不適之後,後宮裏晨省的慣例已經取消了,雖然有些嬪妃為了奉承太後,依舊前去,但無非也就是閑話家常,順道為自己博個好前程,指望著太後哪一日能注意到她,好在扶植勢力的時候能夠湊上一個數字,獲得隆寵。
雲傾坐在鏡前梳妝,蠻兒小巧的手嫻熟的疏離著她的青絲,她托著下顎,懶懶的道:“今天就梳得簡單點吧”,每日都頂著那麼多頭飾,太重了。
蠻兒笑了笑,她纖細的素手撫過雲傾的發鬢,輕輕的向後抹去,將烏黑的長發綰成一朵朵如海棠花一般的小髻,用嫣紅的瑪瑙珠花束在腦後,又取了兩條大紅垂著碧璽的瓔珞打了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在額前的眉心處墜了一滴珊瑚紅的寶石。而後看著鏡中嬌美可人的小臉,道:“娘娘一日比一日明豔動人,將來一定是個絕色傾城的美人兒”
雲傾看著鏡中那不施粉黛卻膚若凝脂玉琢,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的女孩,不禁也莞爾一笑,冷婉兒的確是個美人胚子。其實當年的雲傾也是個絕色尤物,隻是她的美在於性感嫵媚,擁有一眼勾魂的本事,可是冷婉兒卻更像是大家閨秀,端莊嬌美,有小女人的柔弱。
多年刀鋒舔血,雷霆行事的任務不堪負重,但是這些曆練卻告訴雲傾人類生存的一個基本準則:弱肉強食。無論是人與人,還是帝國與帝國之間,這個道理永遠不變,不過,就算擁有一個端莊柔弱的體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一個優秀的殺手和特工,永遠都懂得如何將自己自身優勢發揮到最大。
眼底浮動著暗湧的殺機,雲輕看著鏡中那張麵容,眯了眯雙眼,隨後對蠻兒道:“你下去吧,派人去太醫院將李太醫傳召來,就說是本宮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