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起(三),逼宮(2 / 3)

龐炎眯起雙眼,冷目掃視著眼前的突然出現黑衣探衛,知道已經敗了,可是他卻依舊緊握著手中的長劍,揮起劍鋒,對準了雲傾。

混亂的踏步聲越來越近,隨後,一道墨色龍紋長袍陡然出現在眾人的眼中。淩燁軒猛的扯下垂掛在半空的殘破的明黃幔帳,嘶的一聲,上好的布帛綢緞應聲落地,他滿身戾氣震怒的出現,一雙陰沉駭怒的眸子掃視著內殿的一切,在看到雲傾完好的站在楊飛身後時,眉宇間舒緩了一些,但是在看到那些原本不該出現的冷家軍隊時,劍眉卻又黜起。

太後見到皇帝,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此刻的她早已經不將希望寄托在龐炎身上了,而聰慧深沉的她更是將早已經準備好的說辭立刻脫口而出:“軒兒,救哀家,龐炎謀反,挾持哀家要殺皇後,軒兒……”

太後的這一聲悲慟哭喊,讓大殿內的眾人都咋舌,甚至是站在角落中冷眼旁觀的雲傾。真的不愧是太後,苦肉計用得可謂是逼真而又恰到好處。

可是,她的哭喊卻沒有讓自己的兒子感受到她的委屈,反之,淩燁軒卻是冷冷的看著太後,那種冰冷的神情和陰沉的眼神足以讓所有的人都覺得膽寒畏懼。

芙貴妃原本也想哭訴,可是在看到帝王的眼神時,她嚇得呆住了,一雙美麗倉惶的大眼睜著,連嗚咽聲都不敢發出。

“母後深夜造訪,是被龐炎所挾持?”淩燁軒的聲音低沉森冷,仿若從地獄地傳來一般。

太後見皇帝說話,眼底立刻升起了一絲希望,她立刻站起身,忙道:“是,軒兒,半月前,龐炎突然夜入建章宮挾持哀家,逼哀家就範,說要哀家帶他來淩霄殿,斬殺妖後,還說芙兒才是天下民心所歸的皇後,哀家畏懼於他的兩萬兵馬不敢如何,所以隻能受他擺布……”,太後說著,聲音都開始顫抖。

“龐炎,你可有話要說?”淩燁軒身上隱匿著殺氣,太後雖然感覺不出來,但是龐炎卻能深刻的感覺得到。他目光從一隻淡漠沉靜的雲傾身上收回,慢慢的望向帝王,臉上的猙獰傷疤讓他原本就不和藹的麵容顯得更為的驚悚恐怖。

雲傾凝神,她也想聽聽此刻龐炎在得知上當之後還會有什麼想說的。應該是更加憎恨她這個妖孽吧,因為後宮的爭鬥是他這個武夫不能體會和了解的,但是這一次,他傾盡了一切換來的,卻是更為深入的明白了女人心內的醜陋和陰沉。

“屬下,無話可說”龐炎的聲音帶著磨砂一般的沙啞,甚至可以說是空洞,他握劍得手,關節處泛白,可見力道之大。

“好,很好,來人,將龐炎押下去,斬立決”淩燁軒咬牙切齒的說道。

雲傾怔住,太後也僵住了,她爭鬥無數,卻不曾見過真正的血腥,雖然也知道今夜流血之事不可避免,可是要是讓一個人真正的死在她的手中,她還是畏懼的。

斬立決,多可怕得三個字,一直隱忍著恐懼的芙貴妃終於堅持不住,崩潰的哭出聲來。

然,就在三五名黑衣探衛衝上去,打算將龐炎擒獲之時,卻見龐炎突然叩跪在帝王的麵前,眾人屏息,時間靜止,隨之隻聞他鏗鏘有力的聲音分外的震耳:“屬下欺君犯上,罪當萬死,呈謝皇上斬殺之恩。但是今日妖孽未除,江山難免不會易主妖後之手,所以屬下今日泣血淩霄殿,也要除掉這個妖孽”

說罷,須彌之間,一把長劍劃破空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命衝出,直向雲傾的麵額飛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得眾人都來不及反應,甚至是向來警敏的雲傾。

一陣冰冷的氣息伴隨著強烈劍氣衝來,雲傾難以閃躲,但是,卻是下意識將懷中的孩子移離了致命的位置。時間,在瞬間停止了,雲傾以為自己必然躲不過這一劫,可是卻在最後一刻,長劍刺進了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的墨色身影上,嘶的一聲,劍鋒入血肉,聲音十分驚悚。

淩燁軒的身子一震,蜿蜒的血跡從墨色龍紋上渲染而出,隨之,他修長的大手握住那隻逼來的長劍,砰的一聲,應聲斷裂,閃亮刺目的折成數斷,散落在猩紅的地毯上。

“啊……”看到皇帝中了龐炎的劍,芙貴妃尖叫起來,聲音淒慘的震動了整個淩霄殿,而太後則是呆住了,一雙大眼死死的盯著這突然發生的一幕,仿佛被抽離了惡賴以生存的空氣,身體僵直著一動不動,如同變成一尊雕像。

原本擋在雲傾身前的楊飛也僵住了,應為在剛才的千鈞一發之際,他準備拔劍護衛皇後安全,但是卻不知道怎麼的就被撞在了一旁,接著,便發生了這一幕。

麵目猙獰的龐炎也震驚的看著這一幕,他手中的長劍隻剩下劍柄,那還是皇帝欽賜的,上麵雕刻著‘盡忠護主’四個大字,可是,這把原本應該盡忠護主的劍,卻沾染了帝王的鮮血。

“皇上……”被一幕嚇得也差點失去了心魂的雲傾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不敢置信的望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墨色高大身影,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動,呼吸也窒住了,全身的力氣也被抽離。

可是,她還沒有緩口氣,就聽到淩燁軒沉悶的聲音沒有一絲喜怒的陰沉傳來:“放箭”

瞬間,無數隻墨色的箭咻咻咻的飛向了龐炎,刺穿了他的身體,將他紮成了一隻刺蝟。龐炎睜大了雙眼,眼裏帶著不甘,震驚,還有不解和餘恨,然後,轟然倒在地上,筆直而僵硬。

“啊……”芙貴妃再次驚叫起來,她驚恐的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然後竟突然站起身來,如同癲狂一般的胡亂在空氣中抓著什麼,隨後抱住自己的頭,抓著發髻上的鳳頭金釵都掉落下來,鬢發散亂,整個人已經進入了瘋癲之態。

太後撲通一聲癱軟在地上,可是她開始竭力的扶住朱紅的石柱,不願意倒下,可是華麗的華袍下,她的手已經顫抖得不能自已,指甲也陷進了朱紅的石柱,齊齊斷裂,泛出了鮮紅的血跡,可是,她卻毫無所覺。

“皇上”雲傾從這一幕的血腥中緩過神來,她立刻將懷中的孩子遞到了怔神的楊飛手中,匆忙的跑上前,去查看淩燁軒的傷勢,可是,剛抬手,一雙雪白的素手就被那雙溫暖而修長的手被緊緊的握住,他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如同漆黑的夜色,更似看不見底的古井,沉溺著難解的情緒。

“不要任性,我給你看看”雲傾慌亂了,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但是他卻還是緊緊的握著,不肯鬆手。淚水,終於朦朧了雲傾的雙眼,她克製不住的哭泣起來,原來她也是害怕的,害怕他會出事,害怕他突然就了無聲息的變成一具屍體。

淩燁軒拉著雲傾,帶著她一步步艱難的走到金絲楠木鳳榻旁,慢慢的坐了下來,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朝服,可是他卻毫不在乎的讓雲傾與自己同坐,低啞的聲音已經十分吃力,但卻依舊威嚴懾人:“諸位都進來吧”

雲傾一驚,婆娑的淚眼望著外側,竟見朝堂上所有的大臣都慢慢的踏了進來,他們有的全身發抖,有的被驚嚇得要人攙扶,有的已經麵無土色。他們微微顫顫的走進了滿地混亂的內殿,然後聲音參差不齊的道:“臣,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太後從驚恐中回神,她瞪大了眼睛望著這些突然出現的朝臣,有一瞬間沒有明白過來究竟怎麼回事,可是,在看到那些大臣異樣和憤怒的眼光時,她咚的一聲跌坐在了地上。因為,她已經明白了,明白了原來這原本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挖好的一個陷阱,一個等著她來鑽的套。

淩燁軒的身體有些沉重,他依靠在雲傾的身上,低沉而沙啞的道:“諸卿今日都已經看到了,太後王氏聯合叛臣龐炎謀反,欲要逼宮、擒殺皇後和太子,扶植貴妃王氏為後。漢唐江山,呂氏專政,為擴大勢力至使外戚幹政,屠殺劉姓皇室子孫,最後逼得諸侯造反,屠踏漢宮。而今日,雖然皇室醜聞,但是朕卻不容許曆史的悲劇再次發生”

淩燁軒說的吃力,聲音也愈發小了下去,嚇得滿朝文武官員紛紛叩拜在地,聲聲呼是,隨後祈求皇上立刻傳太醫前來診治。

但是淩燁軒卻惘若未聞,而是緩緩的,用力牽起雲傾的手,輕咳了兩聲,繼續道:“朕的皇後冷氏,恭謹淑德,為朕皇後七載,輔佐朕治理天下,改革賦稅,且在參政其間,令其父冷相告老還鄉,免除外戚幹政之說,如今,皇後為淩氏誕下太子,軒燁國後繼有人,冷將軍又率兵征戰在外,太後卻聯合叛賊欲要誅殺忠良,斬斷皇室血脈,實屬忤逆弑君,罪無可恕,朕,不想再多說,交與刑部處置吧”

交與刑部,雲傾怔住了,淩燁軒竟然將自己的親生母親交付到了刑部,這,應該算是皇室的羞辱。淩燁軒的身子越來越沉重,幾乎是依附在了雲傾的身上,此刻,雲傾才驟然察覺不對勁,卻見他已經將額頭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雙目微微瞌起。

“皇上,皇上……”滿朝文武驚恐不定,嚇得數人已經嚎哭起來,雲傾素手顫抖,立刻喝道:“宣李太醫,快,將他抓過來……”

黑衣探衛匆忙的翻窗而出,疾奔太醫院。

濃鬱的血腥氣息將整個宮殿都包圍住了,雲傾的眼眶再次溢滿了淚水,原來自己竟然是這樣的害怕的,怕失去這個男人。

太後坐在冰冷的地上,芙貴妃癲狂的在大殿內肆意的尖叫揮舞,可是卻沒有人再去注意她們。直到,太後似陡然清醒了一般,突然猛地衝上前來,歇斯底裏的扯住雲傾的鸞紅色衣袍,目光狂亂,麵色猙獰的道:“冷婉兒,你設計哀家,借計殺人,哀家就算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軒兒,軒兒,你不能將母後送到刑部去,哀家是你的母後,你現在竟然為了這個婦人置母子深情於不顧,軒兒,你可知道這樣,天下人會如何看你……”

太後嘶吼著,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連聲音都有些殘破,她拚命的搖晃著雲傾,而已經昏厥的淩燁軒被她這樣一折騰,胸口的血跡竟然如同失控一般的湧出。眾人驚呼,震驚許久才回神的蠻兒立刻連滾帶爬的衝上前,扯了明黃幔帳緊緊的捂在地上的胸前,可是那綢緞不多時就已經染上了鮮紅刺目的血跡。

可是太後的張狂依舊,似乎與芙貴妃一般已經瘋癲了,雲傾怒從心氣,突然一甩長袖,將這個張狂的老婦拋了出去。

雲傾這一下,力氣用得極大,太後幾乎是飛了出去,然後跌倒了百官的麵前,翻滾了幾下,發鬢早已經散亂得沒有半點威儀華貴,可是,知道自己命運的她,卻已經顧不得這些,看到什麼都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從地上爬起來,一見身後的百官都有些惶恐的避讓,隨之尖銳的叫道:“你們不要相信這個妖後,她嫁禍給哀家,她借計殺人,挖好了陷阱讓哀家往裏麵跳,她蠱惑了軒兒,是她蠱惑了軒兒……”

雲傾冷笑,眼中的淚水卻還是不爭氣的滴落下來,她一字一句冷硬的道:“本宮栽贓嫁禍,借計殺人?難道本宮沒有進宮時,太後為了要皇上寵幸芙貴妃,而在皇上的藥膳中下藥,也是本宮嫁禍給太後的嗎?七年前,本宮回相府省親,太後收買魅影門的殺手要取臣妾的性命,卻被臣妾化解危機,難道這也是臣妾嫁禍給太後?半月前,龐炎帶著兩萬兵馬失蹤,卻是被太後蠱惑,至天下大局於不顧,要擒殺本宮和太子,利用兩萬兵馬逼宮,這也是本宮栽贓嫁禍嗎?”

太後踉蹌後退,而滿朝文武則是驚詫的抽氣,他們從來都不知道一向內斂威嚴的太後竟然在這數年之中做了這麼多不為人知的醜事,這,簡直驚世駭俗。

“你,你胡說,你們不要聽這個妖婦胡說”太後顫抖著,眼神已經渙散癲狂。

“本宮有沒有胡說,太後娘娘自己心裏清楚,若是今日之事,當真如太後所說的那般是被龐炎挾持的話,也應該是太後早有除掉太子之心,否則,龐炎為什麼後宮裏這麼多人不挾持,偏偏選中了太後娘娘?而且,就算沒有太後娘娘帶路,身為皇上的貼身侍衛,龐炎會不知道淩霄殿應該怎麼走嗎?”雲傾喝斷了太後還要為自己辯護的話語,徹底澆滅了她所有的希望。

太後全身顫抖著,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爭辯不過雲傾,若是當真去了刑部,太後的頭銜保不住還是小事,隻怕連命都要丟了,於是她一咬牙,狂亂之下竟從地上撿起一把短刀,向雲傾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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