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求允諾
聽得遊伽的建議,印辰悅全身不由得一顫,上次失敗的手術已經讓他在生死線上作著垂死的掙紮,如果不是一直放不下他們娘三,那個時候他就已經不在了,而如今醫生已經明確的告訴了他,雖然骨髓配型成功,但是手術成功的概率隻有百分之三十,所以他寧可多一天看著她和孩子們的照片,也不願意那麼快的在手術台上結束自己的生命,因而對於遊伽的話,他假裝沒有聽到。
畢竟隻有五歲,麵對如此陌生的父親,兩孩子立刻從印辰悅懷裏掙脫出來,然後急速的飛奔到遊伽身邊。
“媽咪,這個叔叔好奇怪哦。”語夏看了一眼印辰悅,臉對上遊伽,目光裏閃著些許不滿。
遊伽擦幹淚水,緩緩的蹲身子將兩人的麵朝向印辰悅:“他不是叔叔,是爸爸。”
“爸爸?”語昊咀嚼著這兩個字,眼睛裏的疑惑不斷的擴大,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皮的頻率一眨一眨。
“爸爸就是你們的爹地,以後我們要在這裏生活了,所以昊昊和夏夏不要再叫媽咪和爹地,應該叫爸爸媽媽,知道嗎?”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孩子已經潛移默化的接受了一些東西,所以現在她要盡可能的為他們灌輸真正屬於自己的文化。
語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可是媽咪。”
“不是媽咪,是媽媽。”一旁的小姑娘即刻糾正。
“哦,那媽媽,你不是說爸爸很忙的嗎?為什麼他會在醫院?而且還惹得媽媽不高興,昊昊一點也不喜歡他。”語昊非常不高興的嘟著嘴,眼睛斜瞟了印辰悅一眼。
遊伽摸上語昊的臉,一雙紅腫未消的眸子對上兒子天真可愛的表情:“爸爸是很忙,因為忙,所以生病了,可是爸爸不肯治病,就把媽媽氣哭了,所以你們要去勸勸爸爸,讓他聽醫生的話好好治病。”
聽得這話,語昊很是懂事的點點頭,然後一個轉身朝著印辰悅走過去,兩隻晶瑩剔透的眼睛直視著他的瞳孔:“媽媽說你是爸爸,也就是我們的爹地,可是我現在一點也不喜歡你,因為你不聽話,一點也不乖,不好好治病,讓媽媽生氣了,昊昊不想看到媽媽流眼淚,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的治病,不許再惹媽媽生氣,要不然我就不管你叫爸爸了。”
聽著兒子這樣無理又好笑的威脅,印辰悅感到十分的溫暖,可是更多的是淒楚,要說離開,他是真真的舍不得,可是應承下來,他又怕自己沒有能力做得到,兌現不了對他們的承諾。
而一旁的小姑娘則用兩隻大大的眼睛盯在印辰悅的身上,然後很認真的問遊伽:“媽媽,為什麼爸爸不肯治病啊?”
遊伽摸了一把女兒的臉,十分無奈的說道:“因為爸爸怕疼。”
語夏似乎很認同的眨巴著一雙水靈的眼睛:“喔。”於是也迅速的站到印辰悅的麵前:“爸爸,夏夏以前也害怕打針吃藥的,可是媽媽說不打針吃藥病就不會好,所以爸爸你不可以不治病的,媽媽說等你病好了要帶我們去看海的,所以你一定要快快好起來,然後帶夏夏去看海好不好?”
聽著女兒一聲一聲喊著爸爸,印辰悅心裏似乎有幾層浪在翻,他又何嚐不想帶著他們去看海,又何嚐不想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可是他怕啊,怕給她們的希望太大,怕自己堅守不了。先前遊伽沒來的時候,對於生命他隻是有些留戀,有些舍不得,可是現在他真的怕死了,怕離開她,離開孩子,然而現實卻又是如此的不近人情,讓他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和死神對抗,一次經曆已經把他原本滿滿的信心給打得七零八落,當所有的力量都渙散成泡沫的時候,他已無力再拾掇,然而孩子們眼睛裏的渴望卻又真真的把他逼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
“印先生,現在該去放療了。”正當印辰悅還在做著思想鬥爭的時候,護士又開始履行她職業的責任。
印辰悅沒有再反駁亦或是發脾氣,但也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用眼睛一直來回看著遊伽和兩個孩子,心也終於開始動搖,先前不肯做化療和放療是因為那種感覺太痛苦,而且效果越來越差,所以他極度排斥。
“我扶他去吧。”遊伽於是近到印辰悅跟前,兩手扶上他的肘子,很自然的同他站到了一起,從他的眼睛裏她已經看出了他其實心裏有許多的不舍,舍不得她,也舍不得孩子,見他沒有再表現得狂躁,她就明白隻要再花點時間一定可以減輕他心裏的那份恐懼。
印辰悅側著臉看了一眼遊伽,心卻依然在掙紮,但見她如此擔心與渴望的眼神,他不忍心再去刺痛她,心下歎了一口氣,隻要能讓她安心,放療就放療吧。
知道他已經默許,遊伽於是很禮貌的對著護士說道:“可以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他們嗎?”眼睛側向兩個孩子。
“當然可以。”護士彎起兩道眉毛,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如今在醫院裏印辰悅已經成了頭號難纏的病號,剛剛來的時候,她還正揣摩著怎麼開口,甚至連被罵的準備都做好了,但見他這麼乖順的肯去放療,她自然很高興,當然,有遊伽代替去那是最好不過,照顧兩個這麼可愛的孩子和扶持一個喜怒無常的病號,任何人都會選擇前者。
“謝謝你。”遊伽依然禮貌的作了回應,接著對上語昊和語夏:“媽媽送爸爸去治病,你們兩個可不許亂跑,要乖乖聽阿姨的話。”
“哦。”語昊點了點頭,然後跑到印辰悅麵前:“爸爸,你也要乖乖聽醫生和媽媽的話,不許再惹媽媽生氣了。”
“還有,爸爸不能怕疼哦。”語夏亦湊到印辰悅跟前。
見兩個孩子人小鬼大的樣子,印辰悅終於露出了這些日子的第一抹笑容:“爸爸知道了,爸爸一定不惹媽媽生氣,一定好好治病。”
“爸爸真乖。”語夏說完就朝上揚起兩隻手,示意印辰悅彎下腰。
印辰悅看了遊伽一眼,接著有些吃力的躬下了身子,忽的就有四條如泥鰍一樣的東西環在了自己脖子上,接踵而來的就是兩個溫熱的吻落在臉頰。
“爸爸不許賴皮哦。”語昊仍舊不忘記叮囑。
看著兩個小精靈如此可愛的行徑,一旁的小護士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走吧。”遊伽催促道。
兩人於是出了病房。
呼吸著遊伽身上的氣息,感受著她掌心傳來的溫度,印辰悅的心似乎也在突然間被捂熱,眼睛看著前麵的路,語氣裏有些無奈的說道:“他們真的很可愛,真慶幸老天能賜給我一對這麼好的兒女,伽伽,你說我是不是太貪心了,我有你這麼好的女人,又有兩個這麼聰明漂亮的孩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你怎麼可以滿足呢,因為你隻得到了你要的東西,屬於我的那一份你還沒有給我呢?印辰悅,你要記住,你欠了我很多東西,這些你一定要還的,我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的。”她明白他的心已經在開始滋長那求生的念頭,所以現在她必須在有意無意間給他壓力,讓他明白自己肩上的責任,以及她對他的期望:“還有,我一直在等著你親口告訴昊昊和夏夏,他們姓印,所以為了孩子你也得拿出點勇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