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兩人為之一驚,熱情立即熄滅下來,重重喘息著扭頭望向帳外,“雪,我去看看。”

胤軒放開她,伸臂至帳外攬了件長褲穿上,走出帳子四處觀望。卻見宮燈裏的火焰安靜跳躍,龍涎香繚繞,一切安好。他屏氣凝神,細細聽著那細微的聲音。

“哐當!”那聲音果然再次傳來,悶悶的,好像是從龍床底下傳來。

“胤軒。”帳子裏的映雪攬著錦被裹緊香汗嬌軀喚了他一聲,告訴他,她也聽到了。

胤軒眸一沉,對那下麵沉聲道:“出來!”

沒有人出來。

他這才微微趴下去尋,將那聲響的東西從床底下拖出來,而後發現他的鎏金夜壺被一隻小胖手抓著,小手的主人睡得正香。

“嫵塵!”天,他被徹底打敗了,這抱著夜壺酣然大睡口水流了一地的小身子不正是他的寶貝大公主麼?隻見小家夥縮著小身子,一張圓嘟嘟的臉蛋睡得紅撲撲的吐著囈語,就是不肯放開那夜壺。

心窩一軟,忙伸臂將那小家夥從床底抱出來,取下那夜壺,將她擱到軟幄猶溫的暖帳內,哭笑不得:“映雪,都不知道這個小家夥在床底下藏了多久。”

映雪攬著被子,將女兒抱進被子裏,更是想哭:“我怎麼生了個這麼調皮的女兒。”

“嗬。”胤軒輕笑一聲重新爬上床,給映雪穿上肚兜和水色褻褲,再吻吻母女倆的臉,幸福擁著:“我們歇息吧,這個小家夥並不懂打架是什麼意思,不過下次我得讓常青(內侍公公)給我把寢居的每個角落查仔細了。”

“嗯。”女兒雖調皮,卻是她此生的珍寶。

草長鶯飛的日子,沁寧宮,沁聹公主的寢園,一個粉雕玉琢的粉娃兒蹲在一棵連理樹下小手托腮望著天空。

她生了一雙水亮水亮的大眼睛,睫毛長長卷卷,隨著她托腮沉思的動作一眨一眨,極其可愛。雪膚粉嫩粉嫩,嬌美的小臉蛋一掐似要掐出水來,讓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嫵塵!”這時,另一道奶聲奶氣的男童音從園子外飄進來,隻見建安宮的乳娘嬤嬤牽著個小男童朝這邊走來。

“王兄!”小粉娃連忙從地上站起來,粉嫩臉蛋笑開兩個酒窩,“你沒有出宮,你陪嫵塵玩,嫵塵好悶。”

“嗯。”大她一歲的璟竑世子(溫祺的兒子)掙開乳娘的手,笑嘻嘻朝這邊跑過來,“父王說暫時不走了,我來陪嫵塵玩,嫵塵,你剛才在看什麼呢?”

嫵塵將她那身素雅的小宮裝扯了扯,渾身不自在,“我剛才看樹上的小鳥,王兄,你說那些鳥兒為什麼不穿衣服呢?母後說嫵塵是公主,必須要穿這麼複雜的衣裳。”她還在用那雙胖嘟嘟的小手扯身上繁冗的小宮裝。

“公主殿下,這身衣裳弄髒了,奴婢帶您去換下。”旁邊的宮女連忙上前,實在是怕這小家夥將衣裳扯壞了。剛才陪她放紙鳶,她非得將她自己綁在紙鳶上,說要做小鳥。宮女無奈,隻得將她高舉於頭頂,讓她伸展雙臂做飛翔的小鳥。孰料不小心絆到了,兩人摔到了花叢裏。她摔倒事小,關鍵不能把公主殿下給摔了,連忙跑去尋她。

隻見這小小的公主非但沒哭,反倒索性趴在花叢裏研究螞蟻搬家,梳好的發辮全散開了,還插了兩片樹葉,剛剛換上的宮裝則摔得一聲泥汙。她拉她去梳洗和檢查,她不肯。再拉,她就哭。最後,她不敢再動她。

直到那些覓食的蟲蟻全進了洞,小小公主才伸了個懶腰站起身。可是,她依舊不肯讓她服侍她梳洗。隻是蹲在連理樹下托腮發呆,發呆前先是問她為什麼連理樹是連著的,而後又問樹上的那些鳥兒為什麼要住樹上,而不住房子裏,接著……

接著,她突然覺得兩個頭大,快要被這人小鬼大的公主折磨瘋了。她一直知道小孩子好奇心重,畢竟對這個世界充滿新奇,隻是沒想到這個小小公主的好奇心這麼重,為什麼一個接一個,而且為什麼上還會套上無數個為什麼。比如她問:為什麼嫵塵不能跟父皇和母後睡一起?答:公主不能在陛下寢宮留宿,這是宮規。問:為什麼會有宮規?答:因為這裏是皇宮。問:為什麼會有皇宮?答:……

而且這公主殿下性子比較倔,如果得不到她要的答案,她會一直跟你屁股後頭。

所以說,公主殿下蹲在樹下托腮發呆,她是大大抒了口氣的,至少她不再不停的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