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成讖死亡及逃難(2 / 3)

司馬鈺卻是冷冷地看著這公爹,“三郎,謝家那邊回複我們沒有?他們也要退往許昌嗎?”

王愷這回看著王太傅道:“爹,必要時也隻能放棄洛陽了,趁著我們前段時間調來的大軍,興許退到許昌仍有所為。現在要護送陛下與姑婆等人安全撤退,我們應該放下身段,聯合謝家等士族的力量,暫時拉起一條防線……”

王太傅這時候哪裏還顧得上什麼顏麵,點頭道:“阿愷,此事交由你去籌辦,你娘與你兒媳婦等人先隨皇室而退,我們殿後。”

王愷見到父親這回沒有再自私,這才點頭應允。

司馬鈺看到他轉身要走,忙拉著他的手,“三郎?”

王愷轉身看向司馬鈺,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阿鈺,我不能陪著你生產了,這裏還有我們的孩子,你自己要保重。”

“三郎,你也要保重。”司馬鈺帶著哭腔道,若不是這肚子裏的孩子要顧,她一定不會離開他。

王愷緊緊地擁了擁她的腰際,“阿鈺,等我。”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刻,他狠狠心,抽手離去,還有很多事要辦。

司馬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中眩淚欲滴,現在的她倒是十分懷念竹屋中那兩年的生活,那時候的他們可以互相依偎。

“阿鈺,上馬車。”王太後催促道。

司馬鈺這才收回看著丈夫離去方向的目光,由侍女扶著坐上馬車,王太後的手忙握著她的手,覺得這手冰涼一片,“阿鈺,你別著急,阿愷不會有事的,對了,阿璨呢?”

“他在婆母那兒,婆母現在也急著準備退出洛陽。”司馬鈺道。

馬車在宮裏行駛了一會兒,就有宮人來報,說是司馬哀不願上馬車,非要待在宮裏不可。

“胡鬧,這個時候他還鬧什麼脾氣?傳我的令,若陛下不肯上馬車,讓荊楚打暈他拖上馬車。”王太後仍保持著威嚴道。

司馬鈺卻是看了她一眼,“我去勸勸父皇吧,他的牛脾氣一起,誰也勸不動他?對了,祖母,太子妃帶著阿洵出來沒?”她正要下馬車之時突然想到太子妃衛蕊那兒不知道如何了?

“她的男人雖然打了敗仗,但是我仍讓人去通知她帶著阿洵立刻隨我們前往許昌。”王太後雖不喜衛蕊,但是她的孩子阿洵卻是王位繼承人,所以仍帶著她一道逃往許昌。“阿鈺,你現在身子重何必還要親自去?”

“不礙事,打暈父皇和讓他配合撤退,我還是覺得後者比較好。”司馬鈺道,隨眾人前往司馬哀的寢宮,看到那宮前禁衛軍林立,而那一身甲胄的荊楚更是焦急地來回踱步,一看到她,忙行禮,“公主,陛下不肯走,說是要在這兒等臨川郡主回來。”

司馬鈺點點頭,“荊統領,這一路上還有勞你多多照顧父皇,他隻是有點小孩子脾性。”

“公主放心,臣當年答應過臨川郡主會守在陛下身邊的。”荊楚拍著胸口道,若不是應下這個承諾,他早就不在洛陽混,隨臨川郡主前往北地郡可能還更好。

司馬鈺這才由侍女扶著進到那光線有些昏暗的大殿裏麵,看到她的父皇像個孩子般執拗地坐在殿內的台階上,那落寞而倔強的表情讓人看了不禁傷感起來,“父皇,洛陽即將失守了,我們趕緊離開吧。”她上前想要扶著他的手臂拉他起身。

“朕不走,朕要在這兒等阿芙回來,若朕走了,阿芙回來後會找不到朕的。”司馬哀卻是大手一揮道,司馬鈺不設防,步子往後有點踉蹌,好在侍女扶得快才沒有摔倒。

司馬鈺站穩,定了定神,摸了摸肚子,感覺到孩子有力的一踢,這才放下心來,看著那梗著脖子的父親,“父皇,你若在這兒被胡人抓去或被殺,那就真的見不到阿芙了,父皇,乖乖聽話隨我們先退往許昌,阿芙接到我們的信會立刻趕來洛陽的,那時候我們就可以見到她了。”她苦口婆心地勸著。

司馬哀聞言一怔,看了看女兒臉上的急切,但仍將信將疑,“真的?”

“當然,父皇,兒臣又怎麼會騙你呢?”司馬鈺看到他動搖,這時候才趕緊上前拉著他的手腕,“父皇,我們先走,阿芙會很快就來的,我們已有七八年沒見麵了,我也與父皇一樣想念她……”

提到謝芙,司馬哀這才不再反抗,任由女兒拉出大殿去,“阿鈺,你可不許騙朕,不然朕饒不了你。”

“好,好,好,父皇放心。”司馬鈺保證道。

司馬哀這才沒有再鬧別扭,一出大殿,荊楚忙迎上前來,看到帝王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陛下,公主,馬車已備好。”

司馬鈺這才扶著父親欲讓他上馬車,司馬哀這時候才注意到她那大大的肚子,“阿鈺,你是怎麼吃的?這肚子越來越大?”

司馬鈺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遂道:“父皇,你先乖乖上馬車,我回頭再告訴你。”

司馬哀扁扁嘴,這才急忙坐進馬車裏。

司馬鈺也不遲疑,由侍女扶著也坐到馬車裏,看到父親仍是疑惑的表情,遂道:“父皇,我這是懷了孩子。”

司馬哀仍怪異地看了看那肚子,“孩子?阿芙的女兒囡囡也是這樣來的嗎?”

“是啊……”司馬鈺忙與他聊起阿芙,不讓這孩子心性的父親拖慢了行程。

馬車在黑夜裏漸漸地駛出了皇宮,在大批禁衛軍的護送下,皇室連同王家的重要成員都悄然撤出了洛陽,隨後謝家等大士族的馬車也跟著駛出了洛陽,惟有大批的民眾仍不知噩夢將至。

紙終歸包不住火,洛陽的民眾漸漸地知道了胡人即將殺來的消息,頓時城裏就大亂,許多的富戶都想著趕緊離開洛陽隨那早已出逃的權貴一道退至許昌。

謝攸這兩天都忙著與王愷布防,希望能守得洛陽是一時就是一時,氣氛越來越緊張,他剛回到府裏,此刻的謝府也是亂成一鍋粥。

謝怊急忙攜著歌姬及彩妾侍等人出來,一看到他,即道:“阿攸,我們也不能在這兒再逗留了,還是與你大伯母一道快逃吧。”

“爹,你先走,我們還要與王家等人聯合試圖守住洛陽。”謝攸道。

“唉。”謝怊歎息一聲,他原本也不願意走,但現在由不得他再拖延,這回終於有幾分父親的樣子,伸手握住兒子的手,“阿攸啊,你也別逞能,若事不可為,趕緊退往許昌,保住性命才是正理。”

謝攸的心裏湧上了幾分感動,“爹先走吧,實在不行,兒子也會趕去與你彙合的。”

“那就好。”謝怊又歎息一聲,然後才有歌姬扶著上了馬車,而後頭的彩妾侍帶著兒子也趕緊跟上。

臨上馬車之際,彩妾侍回頭看了一眼謝攸,“攸郎君,郡主她……會回來的吧?”

謝攸看了這個女人一眼,這些年來她倒也算是循規蹈矩,沒有做出有越她身份的事情,“彩妾侍,阿姐收到洛陽危急的消息,會回來的,爹他的身子骨不太好,你一路上也多多照顧他。”

“我會的,郎主的身體我比誰都會注意的。”彩妾侍道,看了看自己那漸長的兒子,她的眼中也感慨萬分,若是現在謝怊就死了對她沒好處。“攸郎君也要保重。”

謝攸點點頭,然後才看著父親帶著妾侍庶子庶女們一大群人馬離開,留下的都是精壯勞力,半晌後,看不到馬車了,他這才轉身進到府裏。

天空中的烏雲越來越多,天氣越來越陰冷,而人心也越來越寒涼。

謝信與人聚賭鬼混了十來天,直輸到沒有銀子了,這才吐了口唾沫轉身準備離去,一出來,卻看到街上的人都來往匆匆,人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急切。漫步走在街道上的他,好奇地看了幾眼,這些人都怎麼了?

突然有人撞了他,他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看到撞他是一名庶人,頓時就臉現凶相地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你敢撞我?你這個蟻民……”他怒罵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名男子就一拳揮向他。

“你……你別走,我拉你去報官,以下犯上,起碼要痛打你幾十大板。”倒在地上的謝信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袖道。

那匆忙正要逃難的男子又一腳踹向他,冷笑地嘲道:“現在城裏哪還有官員管事,所有人都忙著逃難,惟有你這傻子還在這兒惹事生非。”

逃難?謝信一臉難以置信,看到對方那匆忙逃走的身影,他忙又拉住一名男子,“城裏出了什麼事?”

“胡人已經兵臨城下,你不知道?還在這兒呆著幹什麼?城裏的士族早就逃了。”那人如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然後不再搭理又匆匆而過。

胡人要來了?謝信的腦子裏一想到這幾個字眼,頓時就一臉的驚慌,他忙朝謝府而去,不知道那無良老爹與謝攸那混蛋逃了沒有?他也趕緊收拾細軟逃走為妥。

他一回到謝府,府裏冷冷清清的,到處都沒有見到人,看來父親已經帶著人逃走了,痛罵出聲,自從母親發瘋了之後,再也沒有人管他,也沒有人搭理他,現在逃難了,他也是被撇下的那一個。

衝回自己的院落,這裏亂成一片,謝信到處翻了翻,哪裏還有值錢的玩意兒,“娘的,看來被那些惡奴們都偷走了……”他到處翻著,好不容易才找到幾塊碎銀子。他突然想到母親的首飾,不知道還在不在?

忙又轉身往溫嬌的院子而去,這裏雜草叢生,有多久沒來了,他已經不知道了,很快看到屋子裏有人影衝出來,定睛一看,那人披頭散發,穿得破破爛爛,一看到他,就衝上來鬼吼鬼叫道:“來人啊,來人啊,公主要來向我索命了……”兩手抓緊謝信的袖子。

謝信一看居然是母親溫嬌,看來父親逃難卻把她撇下了,或者確切地說所有人都不記得還有一個瘋顛的主母在這兒,朝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侍女,想到首飾,忙甩開溫嬌拉著他衣袖的手,大步就往屋子裏而去。

“公主,公主要來了……”溫嬌發瘋地跟在兒子身後叫著,看到他往屋子裏而去,她也忙跟上,然後站在一旁看著他左翻右翻,頓覺有趣,上前去彎著腰傻傻地道:“你要找什麼?我幫你找?”

謝信轉頭看了她一眼,突然計上心頭,忙拉著她的手,“娘,你以前藏的首飾還記得在哪兒嗎?”

溫嬌聽到他喊娘頓時就高興了,遂道:“首飾?什麼是首飾啊?”

謝信看到她身上仍戴著一串珠子,一把扯下來,捏在手心上,“例如像這些一般的首飾?還有沒有?”這珠子看來也值不少,他頓時就收到懷裏去。

溫嬌愣著頭想了想,突然拍掌驚叫道:“有啊,我有啊……”她忙朝一個陰暗的角落走去,翻了翻,從中翻出一個小箱子,吹了吹灰塵,獻寶般地捧到謝信的手中,“是不是這個?”

謝信一看,臉現喜色,忙接過,打開一看,以為裏麵是金銀珠寶,誰知道卻是發了黴的饅頭,然後把那盒子丟棄,“我真傻,居然問一個傻子要什麼金銀珠寶,看來也搜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來了,真晦氣。”說完,轉身就走。

“誒,你別走啊……”溫嬌看到謝信要走,忙拉住他。

謝信回頭看了看這蓬頭垢麵的母親,哪裏還有往日的威嚴?心裏一陣厭惡,“瘋婦,別扯著我,要瘋你自個兒瘋去……”他一把甩開發瘋的母親,抬腳大踏步地離去。

“別走啊,別走啊……”溫嬌一把撿起發黴的饅頭咬著,然後就趕緊追出去,可走了好一會兒,卻看不到兒子的人影,偌大的府邸裏靜悄悄的,她滿臉茫然地走著,突然看到那樹下似乎有人,她定睛一看,“哇,公主,別過來,別過來……”把發黴的饅頭一扔,她趕緊轉身跑開。

洛陽城外,王愷領軍與那胡人作戰,可是眼看他們就要用那大樹把城門撞開了,頓時心裏就著急,這幾天幾夜的戰事他們是節節失敗。

“報,王大人,城門就要被撞開了……”

“報……”

一條接一條不利的消息傳來,王愷也在不停地踱著步,看來邊裏是守不住了,看到謝攸正一身鎧甲地走過來,“阿攸,你那邊如何?”

“不好,胡人已經開始攻進城裏了,我們也趕緊撤才是正理。”謝攸喘了一口氣道。

“阿芙前段時間送的信中說過會趕回洛陽救援的,可現在這戰事已經節節不利了……”王愷不禁有幾分挫敗地道。“我們已經很難守得住洛陽了……”

“報,王大人,有胡人在城外叫囂,說是太子已死……”傳令兵道。

王愷頓時與謝攸對視一眼,而聽聞消息趕來的其他將領都紛紛瞠起眼睛來。

“走,我們到城樓上看一看。”王愷轉身往城樓上而去,太子司馬憨真的戰敗而死了?說實話,他還等著這太子能回援,那樣就能解洛陽之危。

城樓上的戰事已呈膠著化,胡人搭起雲梯來進攻,而將士們已經是奮力抵抗,長矛不停地揮舞著,意圖守住最後的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