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生產及心結(1 / 3)

噩耗生產及心結

阿靜感覺到手上一疼,這才留意到郡主正緊緊地抓著她的手,抬頭看到她的臉色十分難看,心裏擔憂正想出聲,誰知郡主卻是回頭給了她狠厲一瞥,頓時掩住口不敢說出話來。

裏麵的交談聲仍在持續著,隻聽冉溥道:“這樣也好,我暫時給你安排了住處,你帶來的消息要絕對的封鎖。”頓了一會兒,聽到他又接著說:“等阿芙順利生產後再說。”

那個男子咳得越發厲害,好一會兒,才道:“我曉得,若是此時告知郡主陛下遭遇不測了,真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站在窗外的謝芙突然感覺渾身冰涼,舅舅果然出事了,她的身子因此晃了起來,突然的疼痛襲來,她抱著自己的大肚子蹲了下來,咬緊嘴唇承受那襲心之痛,那種心被抽離的感覺就是這樣吧?

“郡主?”湯嫗心急地喊了出聲,就知道郡主聽不得這種消息,急忙蹲下來攙扶著她的手臂,這不是要郡主的命嗎?

突然門“嘩啦”一聲急速地從裏麵打開,在裏麵聽到聲音的冉溥急速地大踏步走出來,表情焦急如焚地想要伸手去把謝芙抱起來。“阿芙,你怎麼在這兒?”

“我若沒有跟來,你是不是還要一直瞞著我舅舅出事的消息?”謝芙定定地看著他質問道,眼神冰冷地把他的手拍開,低喝了一聲,“別碰我。”

“阿芙,別這樣,你聽我說……”冉溥看到她這樣,心裏更為著急,“你就要生了,你這讓我如何把這消息泄露給你?”

“所以你就私自做主瞞著我?”謝芙咬緊銀牙冷冷地道,肚子疼痛著,不敵那心之痛,站了起來看也不看丈夫一眼,堅強地邁進門內,看到屋內的光線大盛,果然是他,他身上多處纏著紗布,一臉悲愴地看著她,臉色蒼白如紙。

“荊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陛下遭遇不測了?”謝芙低聲喝問,但聲音打顫,身體仍在發抖。

冉溥看到她這副樣子,心裏歎息一聲,早已料到她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是這個反應,即使她因此怨他把此事瞞她,他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她知曉,感覺到荊楚看過來的目光,他無力地輕點了點頭,現在已經瞞不下去了,惟有站在她身後,在緊要的關頭護住她。

“你看他幹什麼?現在問你話的人是我?”謝芙看到荊楚的目光看向身後的丈夫,頓時冷冷地道,“我再問你一次,陛下究竟怎麼了?”

荊楚聞言,想到昔日她對他的恩情,再想到那個因為她的話而對他頗為禮遇的頑皮帝王,突然表情痛苦地跪下來道:“郡主,陛下被建康的那群王八蛋害了,屬下無能,不能在最後關頭保護陛下的安全,有負郡主昔日的重托……”邊說邊用手捶向地麵發泄一直以來壓抑著的情感,自老娘死後,他就再也沒試過這種想要哭的滋味了。

舅舅真的死了?謝芙突然頭腦一空,什麼想法也沒有了?想到他曾笑著喚她“阿芙”,想著他要她陪他鬥蛐蛐兒,想著他顛三倒四地說著維護她的話……“啊……”她突然抱著頭痛苦的大聲叫了出來,意圖把那濃濃的悲切之情發泄出來。

“阿芙,阿芙……”冉溥見狀,忙在後麵伸手抱著她的身子,“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感覺到她的淚水滴在他的手臂上,他的心也跟著生疼生疼的,在她的耳邊一遍一遍地說著安慰她的話。

謝芙突然痛哭失聲,再也沒有比這更悲切的痛苦了,眼中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著,把前襟都微微打濕了,在這酷暑季節裏她卻渾身冷得打顫。

在場的所有人見狀都有幾分難過的掩麵哭泣起來,這樣悲傷痛苦的謝芙真的很少見。

“郡主,你怪我吧,是屬下沒有把陛下保護好……”荊楚因為傷口還在流血,表情蒼白地道,“若不是拚命地想著把消息帶到洛陽來,屬下也沒有顏麵活在世上……”男兒一諾千金,他終究沒有做到自己承諾的事情。

半響後,謝芙才推開冉溥的扶持,淚眼朦朧地上前去看著那同樣痛苦不已的荊楚,“我要知道建康的那群人是如何害死舅舅的?”咬牙切齒地問。

荊楚抬頭看著謝芙那帶著幾分絕決的表情,這才帶著哀傷回憶道:“那日,屬下一如往常的地檢查那些給陛下的吃食,陛下因為太後的突然薨逝而變得沉默起來,鬥蛐蛐他也不感興趣,整日就是說要回洛陽,要見郡主……”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那回憶顯然令他難以接受。

謝芙聽到他描述著舅舅說要回洛陽要見她的話,再一細想他的音容笑貌,頓時心中更為疼痛,“接著往下說。”無論再多的痛苦和悲傷她都要承受住。

荊楚舔了舔那有些幹裂的嘴唇,“屬下勸了勸陛下,陛下這才肯進食,吃過膳食後,陛下開始午睡,屬下在一旁守著,誰知……變故就在這時候發生……慶王夥同建康太守帶著人就這樣出其不意地闖進陛下的寢宮,開始時還頗為客氣,後來我一再以陛下已經午睡了為由不同意他們進去打擾,他們就在這個……時候露出真麵目,把我推開,氣勢洶洶地闖了進去……”

謝芙聽到這裏那粉拳早已是握得緊緊的,雖然心裏早就對建康的事情有所猜疑了,但是她偏偏在此刻懷有身孕,而且兩地又相隔甚遠,就算擔憂舅舅的安危,也不能在此時親臨建康。

“等我把那群攔著我的人都打敗後進到陛下的寢室之時,正好看到那群王八蛋……他們……”荊楚突然抱住那纏著紗布的頭,因為回憶過於痛苦他的表情有幾分扭曲。

“他們……居然把陛下抓起來強行灌陛下喝鴆酒,陛下反抗,他們就把陛下按在案上……屬下見狀,上前去推開那些按住陛下的人,但那個時候已經晚了,陛下他……他的臉色已經隱隱有些發紫,那個夏候太守派人阻攔我們,屬下帶著陛下邊戰邊退,想著出了寢室後見到人了,陛下就會得救了,誰知……整個寢宮居然沒有一個人……”

“後來……屬下被逼著無奈……惟有抱著已經神誌不清的陛下跳進了宮內旁邊的護河裏,因為前些天暴雨,河水湍急,我……我沒能拉住陛下……”荊楚滿臉流淚地看著謝芙,“就……這樣……失去了陛下……的行蹤……後來我爬上岸,擺脫了追兵,就聽聞陛下駕崩的消息,幾次欲打探消息,卻驚動了那群王八蛋,之後一路被他們追殺,想到郡主,我惟有一路北逃回洛陽……”

荊楚的話音一落,謝芙早已是閉上眼任淚水劃落,舅舅喝了鴆酒又跌落河裏,如何能活過來?也不知道屍落何方?

“阿芙,這早已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隻怕小舅子給我們傳來的信正在路上……”冉溥上前欲抱著她勸她舒心。

謝芙卻是一偏不讓他抱,回頭有幾分歇斯底裏地朝他吼道:“你是我的丈夫,為什麼把這重要的消息瞞著我?若不是我這次偶然發現,你要瞞到什麼時候?你說啊?說啊?”突然肚子一陣抽痛,“我是那樣的相信你,可是你這次的做法讓我失望了……”

“阿芙,你聽我說……”冉溥看到她的情緒起伏如此大,一臉擔心地忙想上前去抱著她解釋。

“走開,不要,我不要你……”謝芙推拒著他,身子一直往後退,突然踉蹌了一下,險險地要跌倒。眾人見狀,都動了起來欲扶住她。

“阿芙,你別任性。”冉溥知道這個時候跟她講道理,她也聽不進去,遂大吼了一聲,看到她要跌倒,他的心跳快要停下來了,幸好長手一伸剛好夠著她,趕緊抱著她倒下的身體。

“舅舅,舅舅……”謝芙卻仍是一臉痛苦地喊著,“阿芙不該扔下你一個人……”若不是她非要嫁給冉溥隨他去北地郡,若不是她一直過於相信其他人會保護好他,若不是她一直想著可以趕來救他,若不是……正是有著太多太多的若不是才造成了現在這樣的遺憾。

“不好,郡主要生了?”一旁的阿杏驚聲喊道。

冉溥過於留意妻子的表情,聽到阿杏的驚叫,這才低頭看到她的裙擺上已經是濕的,伸手摸了一下,滿手都是水,看來羊水已經破了,遂大喊道:“穩婆在哪兒?”

在外麵的穩婆聽到了聲音,趕緊衝進來檢查了一下謝芙的狀況,“不好,要提前生產了,將軍,快,把夫人放到床上。”

冉溥正要動作,但很快就發現這裏過於簡陋,不適合產婦生產,而懷中的妻子已經是低低地哼叫了起來。

阿一趕緊道:“將軍,離這裏最近的院子倒是舒暢些。”若不是為了要隱藏荊楚的到來,也不會選了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

冉溥也不遲疑,率先抱著謝芙就走了出去,現在不是慌張忙亂的時候,在阿秋的帶領下到了那就近比較大的院子裏,把妻子安置在床榻上,湯嫗等人忙拉過屏風擋著,侍女也在穩婆的指揮下趕緊去燒水,一時間這座小院子裏格外的忙碌。

屏風後頭的冉溥伸手撫摸著謝芙那蒼白的臉龐,伸手握緊她那抓著床單的手,輕聲喚著她的名字,“阿芙……”

謝芙卻是陷入半昏迷狀態當中,“舅舅……阿芙想你……溥郎……我是那樣的相信你……你太讓我……傷心了……”

冉溥聽到她那喃喃私語的聲音,瞬間身子如墜冰窟,就算當年他不記得她了,她也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現在居然這樣說?“阿芙,我不是有心要瞞你的……隻是我擔心你的身體承受不住……”

此時的謝芙卻像是聽不到他辯白的話,而是一味的搖著頭說著剛剛的那番話,而幾縷汗濕的發絲貼著她的鬢角。

“不好,夫人的意識不清,這樣孩子生不下來。”穩婆急忙喊道。

冉溥這才從那悲痛中回過神來,低頭看到妻子的情形很是不好,於是忙按著她的人中讓她清醒過來,“阿芙,醒醒,阿芙……來人,快去把大夫請回來。”半天她都沒有反應,他感覺到手都是顫抖的,就怕她會這樣就離去。

一直在府裏待著的老大夫很快就趕來了,一看到謝芙那意識不清的表情,也顧忌不了那麼多,忙上前切脈施針,一番措施之後,謝芙這才慢慢地自半昏迷狀態中醒來,有幾分茫然地看著老大夫的臉。

而那正給她施針的老大夫這時候已經把銀針收起來了,然後看著茫然臉色的謝芙,“夫人,您快使勁,不然孩子會在你的腹中窒息的,那樣就是死胎了。”

“孩子?”謝芙這時才把手放在那大大的肚子上,突然肚子就是一痛,“啊……”痛喊出聲,她的身子彎了起來,心中的疼痛與肚子的痛疼交織在一起,她的呼痛聲越來越大,眼中的淚流得越來越凶。

“阿芙?”冉溥第一次看到她生孩子的境況,那淒厲地叫聲鼓蕩在耳膜內,而那抓著他的玉手上的指甲更是深陷進他的肉中,他的心隨著她每一次高聲痛呼就揪緊一次,看著這樣痛苦的妻子,本是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但他的淚水就這樣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