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溥這才抬起頭來看她,放下手中的狼毫筆,伸手抱著她坐到膝上,“孩子們呢?”
“嫗與阿杏正看著他們,這個時候肯定是鬧騰得很,阿玖那孩子與陛下倒是處得不錯,看起來也開朗了不少。”謝芙的手輕撫丈夫的臉龐,“溥郎,看來你那新政還是要遭遇阻力,我讓人去查了一下,朱芸的爹是南麵那邊的士族,上回因王家之事,他也受到偽帝的打壓,我們的新政看來要實施也不容易。”輕歎了一口氣。
冉溥輕撫她的美背,笑道:“我還道是什麼事呢?小丫頭,若是一點阻力也沒有,順順當當地就推行了那才可怕。”
謝芙靠在他的肩上,雙手圈著他的脖子,“若是能拉攏朱家倒是可以讓南麵士族的怨氣平息下來,畢竟大士族的影響力是不容小覷的。”輕皺了下鼻子。
冉溥傾身壓她在身下,“小丫頭,你是想要撮合小舅子與那朱家女郎?”
“有何不可?阿攸早該娶個妻子了,總這樣也不是辦法。”謝芙笑道,眼角餘光看到謝薔不經通傳就要進來,遂一把拉下丈夫的頭,湊上唇去吻了起來。
謝薔原本想要找借口來見謝芙,目的是要見冉溥的,所以沒讓侍女通傳,徑自就走了進來,卻在進內室的門檻處聽到曖昧的聲音,雙眼有幾分傻地看著那在榻上吻得忘我的一對夫妻,臉紅了紅忙轉身離去。
一路小跑著離開,雖然經過人事,但丈夫在世的時候就是個藥罐子,親密的次數直到他死都是屈指可數的,所以她見到冉溥與謝芙兩人在那兒親熱,小臉就紅透了,跑出了一段距離,方才靠在柱子上喘氣,平息那紊亂的呼吸,想到剛剛見到的那一幕,她的心裏有幾分發酸,人家夫妻恩愛得很,她想要硬湊上去到底合不合適?
想到傷心處,她轉身輕捶紅柱子,怎麼就隻有她的命運不霽?不過想到阿芙對她極好,應該不會介意照顧她吧?這樣一想,她又覺得有幾分希望。
謝芙聽到那腳步聲跑遠了,這才輕推開丈夫,嗔道:“還沒到就寢的時間呢。”
冉溥笑著長手一撈把她撈回身邊,在她耳邊吹氣道:“不想?”吮著她的耳垂挑豆她,謝芙又輕哼一聲,感覺到他刻意地招惹她的感官,正要說話之際,卻聽到他又在她耳邊道:“不喜歡就把她趕走,免得你老是為了她傷神。”
謝芙頓時愣然了一下,他知道?回頭兩眼盯著他看,“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我還以為你一直不知道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阿芙,我有眼睛也會看的。”有好幾次他碰到謝薔,都會見到她臉紅地輕喚一聲“攝政王”,並不是如在妻子麵前那般喚一聲“堂姐夫”,那時候他就隱隱明白了這小姨子的心思。
“我以為你不知情,又見到她是你的好姐妹,若是拆穿她,你也會跟著難過,所以才想著過兩天找個由頭遣了她回去,催促謝家趕緊把她嫁掉,此事也就結了。”若不是剛才妻子明知道有人進來還要與他熱吻,他也不會知道原來她心知肚明,此時的心情很好,他的阿芙很是在乎他。
謝芙看到他笑得萬分欠揍的樣子,頓時在他的身上一掐,“笑,我讓你笑個夠,盡在一旁看著我出糗。”語氣是又甜又嗔的。
冉溥呲了呲牙,好久沒見她用這一招來對付他了,“輕點,小丫頭,輕點我會很喜歡的……”不禁情動地在她的頸項吻著。
謝芙看他求饒,這才放鬆手勁,臉色微紅地道:“我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阿薔以前不是這樣的,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雖然可憐她的處境,但我卻不會與她分享我的丈夫,這是兩碼事。”
“小丫頭,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一點。”冉溥的大手扯開她的衣襟,吻了上去。
夜色越來越深濃,一對成婚超過十年的夫妻仍是熱情如火地纏棉著,可遠處的廂房裏卻有人徹夜輾轉難眠,不禁悄然起身吹起了蕭,蕭聲在攝政王府裏回蕩,如歌如訴,如癡如怨……
趴在冉溥懷裏從激情中回過神來的謝芙聽到那隱隱傳來的蕭聲,更是歎息一聲,“難怪人家常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若當年謝薔不是一意孤行非要嫁給那個徒有外表的藥罐子,又何來今日一人夜裏孤單的吹蕭?
“小丫頭,有這心思管別人的寂寞心事,不如多管管你夫婿我?我更需要你的關懷。”冉溥覺得這一陣哀淒的蕭聲甚是煩人,翻身又開始與妻子纏棉起來,朝外頭的侍女大聲喊了一句,“把門窗掩實了,不要讓那聲音傳進來擾人。”
微微分了分心神,果然沒有再聽到那令人有幾分煩躁不安的蕭聲,心底還是那一聲歎息。不過很快她哪裏還記得謝薔。
謝薔一夜沒睡好,醒來的時候在銅鏡裏看到自己的眼睛底下果然有黑黑的一圈,忙用脂粉輕掩起來,照了良久,這才覺得滿意,穿好衣物用了早膳,外頭的侍女進來稟報,“薔女郎,王妃請您過去。”
謝薔聽到是謝芙喚她過去,不敢怠慢,趕緊往謝芙所住的院落而去,一進廳裏,見謝芙容光滿麵地起身拉她坐下,“阿薔,昨兒夜裏睡得可好?我聽到一陣的蕭聲,不知可擾著你沒有?”
聽到蕭聲二字,謝薔的臉就紅了,忙歉意道:“阿芙,是我不好,半夜睡不著起來吹蕭,可是擾著你與堂姐夫休息了?”
謝芙笑道:“那倒沒有,隻是阿薔你這個樣子,大伯母會很擔心的,她就隻得你一個親閨女。”袁氏生了數子後才生到謝薔,雖然為人嚴厲,但對這個親生女兒還是有些放從的,要不然豈會在婚事上由她做主?
“我知道。”謝薔應道,母親那不得舒展的眉頭她又何嚐瞧不見?
“郡主,這是那些人送的禮單,您過目一下。”湯嫗帶著那後麵捧著的禮單的侍女進來行禮道。
謝芙伸手接過她轉遞上來的禮單,“都是何人所送?這些人以為天天往攝政王府送禮,我們就會高看他們一眼?真的不知所謂。”不過仍打開看了看。
“金玉珠寶等貴重物品不少,當然還少不了美人這一項。”湯嫗道。
謝芙一聽冷哼了一聲,然後這單子也不看了,扔回到侍女的托盤上,“把這禮退回去,不管是什麼也不收下,以為送美人來就可以迷惑溥郎?真是想錯他的心。”
“諾。”湯嫗應聲,看了一眼謝薔,然後才起身帶著侍女按吩咐去辦。
謝薔看到謝芙這強硬的態度,不禁道:“阿芙,這樣不太好吧,士族階層送禮送美人是件風雅的事情,你這給拒絕掉,別人會在背後說你是妒婦,還會讓堂姐夫被別人恥笑的。”
謝芙掩嘴笑了起來,“阿薔,你什麼時候學了這一套?昔日的你可不是這樣的。”看到謝薔微皺眉頭,“我可不會讓我家溥郎親近別的女人,不管是以什麼名義的,我都不會允許的,成親之初,我就說過要他一輩子隻能寵我一個女人。”此時她的目光中波光一閃,帶了幾分淩利。
謝薔滿臉吃驚,她沒有想到謝芙會直截了當這樣說,把不許丈夫納妾寵其他女人的事都能這般從容的說出來。“阿芙,你……”
謝芙把盛滿酪漿的玉碗塞到她的手裏,“阿薔,當年我家溥郎就當眾發過誓,此生不會納妾,不會負我,若不然就死無葬身之地,你說我還能接納那些女人來咒自己的丈夫嗎?這當然是萬萬不能之事。”
謝薔沒有想到謝芙是如此霸道的,雖然她沒有說出自己的心思,但也想不到謝芙的想法居然是這樣的,此時哪還有心思喝什麼酪漿?一顆心都沉了下去,“阿芙,堂姐夫真的是如你說的這樣?”
“阿薔,我為什麼要誑你?將來你找了個新夫主,也要學學我這一套,保準你的夫主不會亂來,我們是女人為什麼一定就要容忍丈夫多心呢?即使是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女人也不可以。”謝芙狀似開導她,實則把自己的心思盡數說明,就是要讓她知難而退。“你是我們謝氏高貴的女郎,又怎能與那群賤女人共侍一夫?阿薔,隻要你放開心胸,又何愁沒有好兒郎來相配呢?莫要一心鑽了那牛角尖。”
謝薔沉默了,謝芙這番話讓她的內心大亂,原本以為她會很樂意接納她的,哪曾想她居然是這個意思?
謝芙見她不吭聲在沉思,遂也不出聲打擾她,正好有人進來稟報事情,謝薔忙起身告辭回自己的院子。
謝芙笑著點點頭,看到她走出廳堂的時候步伐微微踉蹌了一下,真的不希望這一段姐妹情最後化為烏有,希望謝薔在她這番硬話中能想通,莫要阻了他人也阻了自己的姻緣路。
臨近午時,謝芙看到謝薔有幾分憔悴地前來告辭,“阿薔怎不多住些日子?”
謝薔卻有氣無力地笑道:“不了,我有點掛念娘,而且在阿芙你這也打擾了這麼些日子,是該回去了。”
謝芙見她去意已定,遂也不再勸,親自送她坐上馬車離開攝政王府。
馬車緩緩地離開,慢慢地踏到街道上,謝薔的表情一收,輕撩起紗簾子看著外麵的繁華,更顯自身的悲涼之意,這回終於不禁嚶嚶哭了出來,原本以為是一條陽光大道,現在卻被告知那道上已有主人,其他人不得通行。
袁氏接到女兒已回來的消息,忙出來迎接,看到侍女扶著眼睛有些微紅腫的女兒下馬車,伸手抬起女兒的臉,看了半晌,不禁帶了幾分怒氣地道:“阿薔,你這是怎麼了?阿芙欺負你嗎?”
謝薔搖了搖頭,看到母親那擔憂的臉色,心裏酸痛酸痛的,她哭著撲到母親的懷裏,“娘,我不夠好嗎?為什麼阿芙她不接納我?我也沒有要與她爭寵的意思,隻是想要在那個家有個棲身之地,阿芙為什麼要拒我於千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