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局與自找屈辱(3 / 3)

朱家主聞言,臉色陣青陣紅,冉溥話裏的意思是他的家族就捏在他的手上,隻要他一句話,就能明正言順地把他朱家滅了?越往下想他的背脊越發地森寒,怎麼會發展成如此不利於他的局麵?

“爹?”朱芸卻是無視父親那難看的麵容,隻知一味地看著心上人,急著去拉父親的衣袖。

朱家主看到女兒那不知體諒的神態,頓時就想發火了,“阿芸……”正要教訓女兒幾句,誰知卻被女兒打斷了,頓時就聽到女兒小聲地指著之前出言為他解困的男子,“爹,他就是我要嫁的人,你為女兒做主好不好?況且剛才他也幫爹說話了,爹,女兒求你了……”

朱家主頓時看向謝攸,原來他就是謝芙的弟弟,倒是長得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剛剛那一舉動甚得他的心,眼睛微眯了起來。

謝芙特意看了一眼眾人的神色,氣氛有幾分僵硬,遂道:“溥郎,你也是的,這可是我費盡心思辦的宴席,哪有在宴席上談論政事的?既然是酒席,哪能少得了歌舞?我特意讓藏嬌館裏的花魁前來跳舞給大家助助興。”說完,拍了拍手掌。

“王妃說得對,朝政之事自然要在朝堂上討論方好。”冉溥看著愛妻,收起那一股冷冽的氣息道。

頓時那身穿飄逸衣物的女子就慢慢地步入場中翩翩起舞。

眾人原本被冉溥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得謝芙解圍,又有絲竹之聲響起,有好些人不禁暗暗有幾分感激謝芙這攝政王妃,原本對她不太感興趣的人紛紛交頭接耳,然後看向謝家的目光倒多了幾分羨慕。

“聽說攝政王隻寵她一個人,別人送來的歌姬都被退了回去……”

“對,我也聽說過,還不止這些呢,剛剛瞧見沒?王妃在政事上也有發言權呢……”

“可不是,聽說衛太後不太理事,宮中大小事務都得王妃打點,倒是辛勞得很,衛太後可真是個會享福的人……”

“你羨慕不來的,誰叫人家是謝氏的掌上明珠……沒見這次的新政謝家最為支持嗎?有一個這樣能幹的族女,謝氏的門庭隻怕不低反高呢……”

竊竊私語聲越多,謝懌的臉上笑容就越大,以前這種光芒隻會給王家那一群人,不為相便為後,可今天出風頭的卻是他們謝家,更為享受別人投給他的羨慕目光,低頭朝弟弟道:“阿怊,你還是養了個好女兒啊。”

“大哥這話小弟愛聽。”謝怊不再謙遜,享受著女兒帶給他的榮耀。

“那是小叔教女有方……”袁氏湊上去恭維了一句,她的女兒卻是讓她甚為頭痛,這些天給她見了幾個合適對象的畫像,她硬是沒有一個滿意的,正想著女兒,突然見到一個身著紫衣的女子抱著琴從堂外而來,頓時眼睛都睜大了。

“夫人,阿薔怎麼來了?你不是說她今天不舒服嗎?”謝懌朝妻子不解地道,況且看女兒的神態似乎有幾分絕決,“夫人,阿薔這是要幹什麼?”

袁氏此時哪裏還顧得上回丈夫的話,以為女兒在她說的那一番話下開竅了,不過她仍不放心,特意把她關在府裏,就怕她一時想不開前來搗亂,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趁著那歌舞還沒結束,她忙上前去準備攔住女兒,低聲道:“阿薔,你這是幹什麼?快隨娘回去,別丟人現眼的……”一把拉著女兒的手要她走。

謝薔卻是看也不看母親,那張在今晚刻意裝扮得十分美麗的臉龐此時帶著幾分絕然的氣息,小聲回了一句,“娘,你別管我……”然後鼓起勇氣道:“今日是中秋佳節,謝氏阿薔願為攝政王彈奏一曲《鳳求凰》,還請攝政王賞臉傾聽。”

這聲音一出,那群舞妓趕緊四散退開了,頓時就把謝薔與袁氏兩人暴露在眾人的麵前。

冉溥的臉色緊繃起來,而謝芙的臉色也不遑多讓,手指捏緊手中的酒杯,阿薔仍是不死心嗎?《鳳求凰》,居然當眾向她的夫婿求愛?阿薔什麼時候不顧顏麵到如此境地?

謝攸的目光頓時如刀般看向謝薔,這個族姐真是把家族的顏麵都丟盡了,她讓謝家的顏麵往哪擺?

謝懌的臉頓時鐵青起來,目光往四周議論的人看去,這些聲音比打了他一巴掌還難受,原本欽羨謝家的人頓時都帶了看戲的神情,這姐妹相爭的戲碼倒是不多見?紛紛有幾分奚落地看著謝懌這個家主。

謝怊這個老爹當得是不稱職,但看到有人當眾不把他的女兒看在眼裏,頓時就怒了,“大哥,你這一房是什麼意思?我家阿芙已經嫁了過去,現在你家阿薔在湊什麼熱鬧?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弟弟嗎?此事我定要寫信給三哥,讓他回來評評理?”

“阿怊莫惱,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謝懌頓時火大地看向場中的妻女,看妻子的樣子是知道怎麼一回事的?

袁氏看到這場麵已經失控了,而女兒還一臉絕決地甩開她的手,毅然踏進場中央,那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樣子,讓人看了不免心酸又憤恨,看來這個醜是出定了,她悻悻地轉身往自家席位而去。

“阿薔到底在搞什麼?”袁氏剛一回到席位上,謝懌就鐵青著神色怒喝妻子,這種丟臉的事情居然發生在他謝氏門庭上。

袁氏見此事瞞不下了,頓時小聲地把女兒的心願說出來,話還沒一半,就看到丈夫的神色更為難看地小聲喝道:“都是你養的‘好’女兒,平日裏就知道寵,現在寵出事來了,回頭我再與你算這筆帳。”

謝懌看到自己這一席已經夠引人注目了,頓時轉身坐好不再言語。

司馬鈺有幾分擔憂地看了謝芙一眼,謝家怎麼出了這種不知輕重不顧顏麵的女郎?

冉溥正準備起身讓人把這臉皮厚的謝薔拉下去,突然大手被人一拉,“阿芙?”妻子這是什麼意思?頓時那怒到鐵青的臉色更為難看。

謝芙伸手扣住他的大掌,小聲道:“溥郎,別怒,此事我自有分寸,不能讓謝薔一人讓我們所有人都丟臉。”

冉溥反手握緊她的小手,聽著下邊的謝薔開始彈奏《鳳求凰》。

謝薔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強求了,但她就是不甘心,不想就這樣放棄,所以才會打暈看守她的家仆來此做困獸之鬥,她倒要看看在大庭廣眾之下,冉溥和謝芙還如何能拒絕她?不然冉溥就得背一個情誘小姨子的名聲,而謝芙也得背一個妒婦的名聲。

將來目的達到了之後,她再好好地賠罪,他們應該不會怪她的,對,不會的。這麼一想定,她更用心去彈奏《鳳求凰》,任由那琴聲把自己的心事表達出來。

謝芙聽著這充滿抗爭的琴聲,想起多年前柳縷也是用一首《鳳求凰》為家族求得生機,而現在同樣的一首《鳳求凰》,卻是一個女人自私自利的表現,兩者高下立見,眼前這首《鳳求凰》已然落入下乘了。

正堂內鴉雀無聲,所有人像是在聽琴聲又像是準備看待會兒的戲碼,通通卯足了勁。

一曲終了,謝芙率先拍起掌來,冉溥也跟著拍了起來,引來了眾人的側目,頓時也笑著拍起掌來,心下頗為失望,看來謝芙已然是大度準備接納這個族妹了,不過想來除了這個結果之外還能有別的嗎?該說謝芙還是大度的。

謝薔聽到謝芙的拍掌聲,臉上浮起了兩朵紅暈,果然沒有想錯,阿芙還是心疼她的。

謝芙的拍掌聲停下,笑著道:“阿薔,我知道你羨慕我與你姐夫恩愛,所以特意用這首曲子來表達,好讓我們也給你找個好夫主。”

“王妃說得對,怪不得小姨子的琴聲可以繞梁三日了,原來是這個意思,這話直說即可,哪還需要繞那麼多的彎彎?阿芙,你就給小姨子打聽打聽,城中哪家兒郎適合成為本王的妹夫?”冉溥也笑道,咬緊本王的妹夫幾個字。

謝芙又道:“我哪裏沒有為阿薔的婚事操心啊?我這妹子溫柔又賢淑,還有如此高超的琴技,隻是命運有些阻滯。”說完,歎息一聲,“不過我可是時常掛在心上,最近倒是有個好人選,崔侍郎,我聽聞你因年少時逝去的未婚妻一直未娶,一往情深守了這麼些年,倒也長情,我家妹子也是個長情之人,正所謂有情人配有情人。”

崔侍郎的眉尖攏了攏,看了看那因為聽到謝芙的聲音而臉色變青的謝薔,前段時日謝攸跟他提過,他不太讚成,齊大非偶啊,正要開口拒絕。

冉溥隨即笑道:“的確是樁好姻緣,崔侍郎可不要拒絕啊。”此時他的笑容裏滿是威壓的味道。

謝攸看向崔侍郎,讓他一力應下。

崔侍郎頓時就感覺到這幾人給他的壓力,為了仕途著想,頓時顧不上其他,忙站起強擠出一抹笑來,“我自當願意,隻是不知謝女郎可否看得起在下?”他把難題推給謝薔,若是她拒絕了,那也怪不得他了。

謝芙卻是一笑,這人倒是狡猾,遂目光看向袁氏,然後才朝謝薔道:“阿薔,崔侍郎誠心一片,你可不要拒絕了別人的一片癡心啊。”

謝薔滿臉都是羞忿,他們拒絕了她,還要硬給她指一個夫主?頓時就想要出口反駁,袁氏這次急快地道:“我這女兒害羞,要不然怎麼會用這種迂回的方式希望別人為她的婚姻大事操心呢?攝政王妃,她自當是願意的。”在謝芙看向她時,她就知道她的心意了。

謝薔的手指狠狠地摳著那琴弦,硬生生地把琴弦扯斷了,看到那斷了的琴弦,她的臉色又絕決了起來,想到自身的悲苦,再看了看高台上謝芙那冷冷的目光,罷了,罷了,一死了之也好過在此任人擺布與羞辱。

冉溥一眼就看穿了謝薔此時的想法,心中大怒,想要血濺攝政王府還得問他同意不同意?遂朝小舅子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