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晨看也不看她一眼,騎馬繼續而行,更莫說要接她手裏的水袋了。

“喝,不喝我就去前麵那兩馬車上,把茶給太子妃喝。”銀燕倔強的打馬跟上,手還是向冷傲晨伸了過去。

雪蓮可是寒物,素顏懷著孩子怎麼能吃太寒的東西,冷傲晨不由皺了眉頭瞪了銀燕一眼道:“你煩不煩啊,她可是懷了身子的人,怎麼能胡亂吃東西。”

倒底是肯跟她多說幾個句了,雖然還是因為藍素顏,但銀燕也覺得高興,她嫣然一笑道:“那你就喝,不然我就勸她喝掉。”

冷傲晨知道銀燕是個說到就做到的主,不由無奈的接過銀燕手裏的水袋,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呃,清香繞齒,回味甘甜,一口過後,他又忍不住再喝了一口,竟然有點欲罷不能,不知道不覺中,他就將一小水袋清茶全喝了。

銀燕見了眼睛笑得像一輪彎彎的月芽兒,她歪了頭,興奮地看著冷傲晨道:“好喝吧,沒騙你吧,要知道,這可是本郡主特製的雪蓮茶,一般人還喝不到呢。”

冷傲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水袋扔還給了她,小聲道:“你在裏麵加了東西!”

“是啊,誰讓你那樣龜毛,明明手上有傷,還不肯好生養護,我加了生肌消炎的藥在裏麵。”銀燕偷偷一縮脖子,垂了眼眸不敢看冷傲晨的眼睛,冷傲晨就是個怪物,外表看著清雅悠遠,內裏又倔又龜毛,那日手傷了之後,就一直不怎麼在意,越往北境走,氣侯就越發的寒冷,握韁繩的手就越發容易凍裂,他的手本就有傷,再一挨凍,竟然有些發炎了。

她要給他用藥,他又不肯,就任由那一雙手傷得流敗水,似乎那樣他才覺得心裏好過一般,這讓銀燕又心疼,又揪心,隻能用這種法子逼他內服一些消火的藥。

冷傲晨聽了深深地看了銀燕一眼,微歎了口氣,對她道:“把你的藥拿來,我自己上藥就是。”

銀燕聽得大喜,忙自懷裏掏出早就冷備好的幾瓶藥,內服的,外用的,一股腦兒便遞給冷傲晨,笑道:“你說你早這麼聽話,又何苦天天受我的氣呢?”

冷傲晨聽得一怔,唇邊不自角的勾起一抹笑來:“我倒是習慣了天天聽你鬼叫鬼叫。”

“什麼叫鬼叫,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本郡主的聲音可是比草願上的夜鶯的還動聽呢,不信,我喝支草原上的哥給你聽啊。”銀燕說唱就唱,“美麗的草原,我深愛的家,風吹綠草遍野,牛羊成群如白雲朵朵……”

銀燕的歌聲清越嘹亮,歌聲帶著濃重的草願風情,歌聲優揚綿長,行進的隊伍頓時安靜了下來,人們靜靜地聽著她優美的歌聲,一曲終了,餘音未散,路上隻聽得到馬兒的蹄聲,沒有一個人說話,好半晌,素顏才在馬車上,首先拍手叫好。

冷傲晨看銀燕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欣賞,轉過頭,狀似不經意的向素顏的馬車看去,果然見到素顏掀了簾子,像隻小貓兒一樣探著頭,正津津有味地看著自己和銀燕呢,他搖了搖頭,兩腿一夾,催馬快奔了起來。

銀燕一見,心裏不由發酸,也打馬往前追去,我看你能逃到幾時,等到了北戎,就求依柔公主賜婚,冷傲晨,今生你逃不過我的。

葉成紹巡視了一遍隊伍後,打馬追到了素顏的馬車,跳下馬去,鑽進了馬車,文英見他上來了,便下去了。

葉成紹身上帶著一股子冷風,車簾子打開的一瞬,素顏不由打了個冷戰,葉成紹見了忙將扯了錦被給她蓋,握住她的手,感覺那隻手冰涼冰涼的,便將她的手捂進自己的手心裏,“娘子啊,外麵風大,你不要老把簾子掀開了,你看你這手……越到北邊,風裏就含了沙,且莫說會著涼,就是那沙子迷了眼睛也很不舒服的。娘子啊,你怎麼就不肯聽呢,我都說過好幾遍了,真要覺著無聊,一會子咱們早些個紮營,你下來走動走動好吧。”

“好好好,葉大媽,你現在是變得越發的羅嗦了,碎碎念,碎碎念,我耳朵都快長繭了。”這一路上,原本吊兒郎當,性子懶散無忌的葉成紹成功的化身成為了個婆婆嘴,沒事就對素顏絮叨,生怕她有半點閃失,素顏扛他不住,幹脆給他改名為葉大媽了。

“娘子,又調皮,我可是大周的堂堂太子殿下呢,你……你這話要是讓外麵的人聽見……”葉成紹無奈的幫素顏拿了個大迎枕子塞在她身上,將她的手攬過去,抱在懷裏,讓她靠得舒服一些。

“早聽到了,不信你這會子打開簾子看,青竹肯定在偷笑。”素顏偎進他懷裏,安心的閉著眼睛寐著,嗬嗬笑道。

葉成紹聽了笑道:“我才不信呢。青竹怎麼可能會笑話我。”

“爺,麻煩你們的聲音小一點子吧,不隻是奴婢,您這馬車邊上可是有不少人,忍笑忍得好辛苦啊。”葉成紹的話音未落,青竹就在馬車邊說道。

卻說皇後,終於到了大周邊境,拓拔宏護送著她在大周境內一路暢通無阻,交了通關文書,過到幽門關後,就是北戎,幽門關外,是莽莽戎原大山,此處山高陡峭,地勢險要,行跡很少,山穀間修築了一條不太寬闊的山道,若在和平年代,此道很少有人行走,也就是每年冬季,北戎人到大周來打草穀,搶掠大周邊境百姓時,才經過此路,皇後心係北戎皇帝,一入北境,便急著趕路,此時天色已晚,皇後要求連夜過戎原大峽穀,好早日與北戎皇帝相見。

拓拔宏不太同意,“公主,戎原峽穀太過險要危險,若山穀兩旁的山上埋有伏兵,那公主你的安危就很難保障,還是在幽門關外駐守一晚後,第二天一大早即走才好。”

依柔公主聽了挑了眉看著拓拔宏道:“我原就是北戎公主,此地是我的祖國,你說這山道兩旁會有伏兵,那這要伏擊我的人就是北戎人,這一路,我在大周並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難道到了自己的家鄉反倒會有人殺我?”

皇後的眼神裏含著探究和審視的意味,拓拔宏此次主要的任務就是接依柔公主回北戎,為了公主能順利回國,他並沒有將北戎朝裏的爭鬥的具體情況告知過公主,此時公主已經產生了懷疑,拓拔宏也知道,再瞞下去,公主會因沒有防範而被人所害,便道:“公主,此次北戎戍守邊境的是左賢王的親信木英藤,左賢王是皇後娘娘的哥哥,他一直反對公主回國即位,支持自己的兒子齊龍阿繼承皇位,臣是怕……”

“左賢王齊戰?我小的時候,他是很疼我的,你是說,他會害我麼?”皇後聽了心情有些沉重,眼裏卻是揚起一絲親切的情感來,垂了眸,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著,她身著一身大周皇後的命服,鳳冠霞帔,裝束華貴雍容,可是,這個樣子回去,隻怕會引得北戎人的不滿吧,應該換一套衣服才是。

“公主,您離北戎已經有二十多年了,人心是會變的。”拓拔宏擔憂地提醒依柔公主,見她的眸光落在她自己身上的服飾上,眸中光芒一閃,依柔身上的這身大周皇後命服讓他看得很刺眼,若不是為了能順利離開大周,他早就勸公主換掉了,甚至,他有將這一身華貴的服飾撕碎的感覺,那個該死的,虛偽無恥的大周皇帝,竟然將草原上最美,最高貴的鳳凰給騙走了,也騙走了他心裏的女神。

“公主,您能回來,皇上定然是最開心的,隻是,您的到來會損害到一些人的利益,有的人,為了自己的權勢是不擇手段的,您一定要盡量的重親獲得朝中眾多大臣們的支持,這身衣服……臣認為,還是換掉了的好。”拓拔宏趁機說道。

依柔公主微微一笑,眼裏露出一絲向往之色:“也是,我很多年沒有穿過北戎的衣服了,就依將軍之言,我現在就去換一套衣服,阿宏,我歸心似箭,換好衣服後,我們還是立即啟程吧,我好就立刻就站在父皇麵前,看到父皇慈愛的臉龐。”

拓拔宏聽了還想勸,依柔公主又道:“你接打算接我回國時,就沒有考慮周全麼?難道你怕木英藤?”

“公主,臣不是怕木英藤,隻是……戎原峽穀確實地勢太過險惡,連夜行軍實在不妥。臣好不容易才將公主從大周接回,臣不想讓公主受到絲毫的損傷,哪怕隻是驚嚇也是臣的罪過。”拓拔宏的聲音有些激動,他沒想到公主如此固執,非要在這件事情上堅持,連夜穿過戎原峽穀實屬不智之舉。

依柔聽了笑容更深了,搖了搖頭對拓拔宏道:“阿宏,你太謹慎了,我相信,木英藤可不是傻子,這裏是他的防務範圍,一旦我在此地出了事情,不管是不是他指使,是他動的手,父皇也會將此事怪罪到他的頭上去,左賢王就算權勢再滔天,又能越得過父皇去麼?我雖離北戎二十多年,父皇的脾氣我還是清楚的,隻要我在戎原峽穀裏有任何的損傷,木英藤都承受不起父皇的雷霆之怒,依我看,木英藤不但不會在戎原峽穀於我不利,反而會派兵保護和接應我。”

一聲阿宏聽得拓拔宏一怔,久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頓時如在胸腔裏奔湧沸騰起來,二十幾年了,公主有二十幾年沒有叫過他阿宏,曾幾何時,他與公主雙雙縱馬奔騰在大草原上,在怒江河畔嬉戲遊玩,在雪山腳下射獵比賽,那時的依柔,美麗得像一隻火鳳,又像是最聖潔的精靈,她常常就是這般喚他:“阿宏,我要山菊,你幫我去采一束來;阿宏,今天看誰能射到那隻小狐狸,我要是贏了就幫你用狐狸皮做一個圍脖哦;阿宏,我好煩,你陪我去騎馬;阿宏……”那時的依柔狡賴而慧潔,為了讓他讓著她,總是拋出他無法拒絕的誘餌,她給他做的那個圍脖,至今他仍沒舍得戴過一次,將之藏在身上,隨身戴著,想念依柔時,他就會拿出來摩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