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拓拔宏的說話時,鼻音很重,聲音發顫,他俊美的眸子變得凝黑幽深起來,深深地看著依柔公主。
“阿宏,我去換衣服了。”拓拔宏眼裏的難已掩藏的深情讓依柔公主感覺壓抑和愧疚,她移開目光,不與他對視,聲音盡量保持著鎮定。
依柔一身雪白的北戎女服走到拓拔宏麵前時,拓拔宏再一次被她的美麗震住,如今的公主,脫了少女時的稚氣與單純,時間的流逝讓她的美變得更加完美,她變得更加撫媚而知性,渾身上下透著成熟的豐韻,散發著令人難以抵擋的誘惑,她天生就是穿胡服的,雪白的胡服穿在她身上,高貴而聖潔,令人不敢有半分褻瀆的念想。拓拔宏忍不住讚歎道:“公主,你真美!可是,你不是最喜歡穿紅色的胡服麼?”
拓拔宏的讚美讓依柔公主很是開心,但後麵的半句話卻讓她原本清亮的眼神為之一黯,微垂了眸子道:“我再也不穿紅色胡服了,阿宏,難道我穿白衣不適合嗎?我感覺就很好看啊。”說著,公主在拓拔宏身前轉了一個圈,掩去了眼中的黯淡,笑著對拓拔宏道。
“好看,好看,公主在阿宏的眼裏就是天下最美最美的女子,無論穿什麼衣服都好看。”拓拔宏的心中一酸,曾經公主與大周皇帝相遇時,穿的就是紅色胡服,公主是因為被那個該死的皇帝傷得太深所以不再穿紅色,還是紅衣隻為他而著呢?
依柔公主聽咯咯大笑,像多年前做過很多次的那樣,她一下跳支拓拔宏麵前,一拍拓拔宏的肩膀道:“阿宏,還是你最夠意思,最挺我,走吧,我們出發。”
拓拔宏寵溺地看著依柔,臉上帶著如青澀少年般羞赧的笑容,傻傻的,但眼裏卻全是幸福。
在依柔的堅持下,拓拔宏率領他的部下,及大周護送皇後的隊伍,連衣出發,向戎原山峽行進,走進骨峽穀時,天色漸暗,隊伍裏點起了火把,依柔公主並沒有坐在馬車裏,而是一身雪白的胡服,騎在駿馬上,與拓拔宏並肩而行。
峽穀裏,兩旁山峰矗立,直聳入雲,高而陡峭,一陣陣大風吹過,風聲如同鬼哭狼嚎,聽得人頭皮一陣陣發麻,依柔臉色沉靜,神情淡定的坐在馬上,而拓拔宏則是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備,將自己的氣息調整到最佳的迎戰狀態,眼神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會隊人馬也是高度的緊張戒備,這裏確實地勢險惡,隻要人在山穀裏設下一小隊埋伏,依柔公主都有可能會遭遇不測,大家提著心小心行進著,穀中時有蒼鷹呼嘯著從山頂上飛過,時不時的,又會傳來幾聲狼嚎,由一座山呼應到另一座山,聽得令人毛骨悚然,但自始至終,他們也沒有遇到預料中的危險,就如依柔公主所言,並沒有人在此地設伏。
終於穿過了戎原峽穀,出穀時,從穀口處迎來一隊北戎軍隊,為首的挺立在高頭大馬之上,看見有人自山穀中出來,立即就打馬迎了上來,到了依柔麵前時,那人停馬未動,仔細地看著了依柔公主兩眼,拓拔宏冷冷地看著那人,並沒有做聲,那人似乎終於確定了依柔公主的身份,立即翻身下馬,大步走到依柔公主麵前,章膝跪地行禮道:“臣木英藤見過公主,臣等侯公主多時了,終於看到了公主,臣心中欣喜萬分。”
依柔聽了笑著看了拓拔宏一眼,聲音沉著的對木英藤道:“木將軍請起,辛苦了。”
拓拔宏心知公主是在告訴他,她所料未錯,不由也微微一笑,對公主點了點頭,但戒備之心並半點也沒有消除。
木英藤站了起來,對公主道:“天色太晚,臣在山穀外為公主安下了營賽帳蓬,請公主今夜且先歇息一晚,明日臣再派人護送公主回京。”
依柔聽了眉頭微揚,眼裏閃過一絲淩厲,臉上卻仍是笑得親和,“多謝將軍,如此甚好,本公主也累了,請將軍帶路而行。”
離山穀近二十裏處,果然看到一個帳蓬群,木英藤殷勤而恭敬地請公主下馬進帳蓬,帳蓬外,燒起了好幾堆篝火,火上燒烤著一隻隻整羊,香噴噴的烤羊肉味遠遠的聞著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木英藤將依柔公主帶至一頂最好的帳蓬裏,帳蓬裏的一應設施都很俱全,厚厚的潔白毛毯鋪在地上,帳蓬裏還燒了幾盆銀霜碳,溫暖而舒適,看得出來,木英藤為了迎接公主還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準備得很是周詳。
桌案上擺上了一隻燒好的羊肉,還有很多北戎美食,木英藤陪著公主吃了一頓豐盛的夜宵後,才告辭出去。
公主喝了點北戎的山果酒,俏皮暈紅,拓拔宏有些不安地看著公主道:“臣今晚就守在公主身邊,請公主且去歇息吧。”
依柔聽得嫣然一笑,狡黠地看著拓拔宏,神情裏微帶著一絲醉意:“阿宏啊,你還認為木英花藤會殺我麼?你沒看到他對我很恭敬?本公主雖然離開北戎二十二年,但公主的威嚴還是在的,本公就不信他木英藤有那個膽子,敢對本公主下手。”
“小心能使萬年船,公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臣守在這裏,臣心裏才安。請公主不要顧及,快去歇息吧。”拓拔宏被醉態可鞠的公主惹得心中一蕩,強自壓住心裏澎湃的激情,垂了眸子不看依柔,堅持地說道。
“那好吧,由得你了,本公主且去歇息了。”公主笑靨如花,柔身走向帳蓬裏早就鋪好的地鋪前,真的就和衣鑽進被窩裏睡了。
拓拔宏看著躺在地上的依柔公主,深吸了口氣,將自己激蕩著的心境平複下來,轉過身去,靜靜的坐在離公主不遠處,打坐運功起來。
這一夜過得照樣很平靜,依柔睡得很香,早上醒來時,睜開眼便看到離自己不過一米之遙的拓拔宏,阿宏還是如以前一樣,守護在自己身邊,她的心裏一陣感動,多年前,她總認為阿宏對她做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是應該的,在大周呆了二十幾年,尤其是被她所愛的男子弄得傷痕累累之後,她才品味出來,阿宏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對她有多麼放縱和寵溺,阿宏的心像海一樣,能包容她的一切,不管她有多麼任性嬌縱,阿宏從來都是依著她,護著她,愛著她的……是她對不起阿宏!
“阿宏!早上好。”依柔沒有起來,在被子裏喊了一聲。
拓拔宏早就覺察到了她已經醒了,也感覺到她在看著自己的背影,他一直沒有回身,隻是靜靜的坐著,聽見她這樣的問好,拓拔宏的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站起身來向依柔走去,在她麵前伸出手來。
依柔含笑看著拓拔宏,眼裏便是調皮,她看著他伸來的手,卻沒有伸出手去,拓拔宏堅持著,眼裏也全是笑意,但依柔還是敏感的捕捉到他眼底的那抹慌張,她笑著突然就伸出手去拉住拓拔宏的手地向下一扯,拓拔宏的手強勁而有力,公主的手掌一觸到他的掌心,他就牢牢的握住了,身子確如一坐小山一樣,泰然不動,依柔原本想將他扯得摔到,惡作劇確沒有成功,不由癟癟嘴,就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阿宏,我的侍女呢,我要梳頭。”依柔在拓拔宏麵前毫無形像的伸了個懶腰,懶懶地說道。
“臣幫公主梳吧。”拓拔宏眼裏全是笑,這樣的公主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樣子,喜歡惡作劇,小小的調皮,在他麵前放肆而大方,他的公主,並沒有變,還是以前的那個依柔。
依柔聽得秀眉一揚,怔怔地看了拓拔宏好幾秒的時間後才道:“阿宏……”聲音裏帶著一點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感動。
“公主可以試試,看臣的手法生疏了沒有。”拓拔宏寵溺地看著依柔說道。
公主聳了聳肩,“那好吧,不過,你不要忘了哦,我現在不是少女了,而是一個有了二十歲大兒子的婦人,可別給我紮個少女頭出來,我可不依。”
拓拔宏聽了眼神微黯,但隨即又亮了起來,笑道:“就是再過二十年,公主在阿宏的心裏,還是年輕又漂亮的。”是婦人又如何,這一次將你接了回來,就沒打算讓你再回到那個無恥的男人身邊去,你不要用這種話來打擊我,以為我還會退卻麼?失去過一次的男人,更懂得抓住機會,更懂得擁有的不易和美好,曾經錯過一次,這一次,再也不能錯過了。
拓拔宏解散依柔長長的雲發,手指在她烏黑的發間穿梭,他的手指修長,指骨很粗,但動作卻輕柔得很,不像是在給公主梳頭,倒是像在侍奉一件最珍貴的藝術品,他的手法熟練而輕巧,不多時,便為依柔梳了一個很漂亮的北戎皇室發髻。
花嬤嬤這一次也同依柔公主一同回來了,昨晚她在另一個帳蓬裏歇著,這已經起來了,侯在帳蓬外麵,花嬤嬤原就是依柔的奶娘,與拓拔宏也很熟識,當年拓拔宏苦追依柔時的樣子,她是最清楚的,公主在大周皇室的二十多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花嬤嬤也是最清楚的,自從一進到北戎境內,花嬤嬤就感覺到即親切又激動,這才是公主的家啊,拓拔宏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公主啊,那個大周的狗皇帝太不知道珍惜了,竟然讓草原上最美的火鳳為他受苦了二十二年,那樣的男人還要了做甚?公主完全可以再嫁給拓拔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