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妖雨灌魂(1 / 2)

夜已深。魏管家滿城搜尋,太常卿府幾乎出動了所有的家仆和侍衛,隻為盡快找到荒司的下落。

荒司卻被判帶到了一棵杏花樹下。“你看。”判眼珠子一動不動,指著城郊的杏花樹。這幾棵樹長在山草之中,除了格外粗壯之外,乍一看,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

“杏花。”荒司看了半晌,猶豫地說出一個答案。他說完立刻看著判,想從她的表情中判斷自己說得對不對。

春談發髻上的夜明珠,在雨中發出瑩瑩的光,像月亮一般。珠光飄落在判的頭發上,她刻板木然的麵容,在柔光籠罩下有些清聖,荒司生出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隨即他又否定了這個念頭。據傳說,王身隱於世間高山深潭,千年不遇。他來這世間也不過幾百年,也不曾探訪名山大川,理應未見過判。

判不屑地說:“我聞見它,就頭痛。我循著頭痛的感覺,一路找過來的。起初,還不確定是它,一樣樣地嚐過了,才確定就是這些杏花作祟。”

“嚐過?”荒司驚訝地問道。難不成她把這山頭的花草樹木都嚐了一遍?

“對。一樣樣地吃進去,吃到這些杏花的時候,頭痛欲裂。”判輕描淡寫地說。

春談在一旁目瞪口呆,結結巴巴地指著山土:“土你也吃?”

“嚐了一點。”判老老實實地回答。春談雖然用法術捉弄過她,但她似乎早就忘了。

春談笑得花枝亂顫:“原來你是個傻子。”

判看了她一眼,也不生氣。倒是荒司不滿地瞪了她,見她笑得停不下來,深深覺得不妥,語帶歉然地說:“她習慣了這般張揚,還望你不要怪罪她。”

被春談取笑而毫無表情的判,聽見荒司的道歉,反而皺起眉來,厭惡地說:“我聽不懂你們說話。如果她這麼做是不對的,你為什麼叫我不要怪罪呢?不應該直接一拳打扁她嗎?”

說時遲,那時快,判的拳頭已經砸向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春談。荒司“哎”了一聲,沒有橫加阻止。

眼看春談的花容月貌就要毀在判手裏。春談想後退,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逃跑,判的拳頭始終在她眼前。

轉眼之間,判把春談逼得繞了一個大圈後頂住杏花樹,無處可逃。春談絕望地驚叫了一聲,閉上眼睛準備硬挨這一拳。

“嘭!”判這一拳擦著春談的臉頰砸下去,砸在她身後的那棵杏花樹上。樹身被砸穿一個大洞,花瓣被震得離開枝頭,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哼,無聊的人笑無聊的事,倒也沒什麼好怪罪。”判緊繃的五官寫滿了對春談的嫌棄。對於弱者,她從來不下殺手。

春談又羞又惱,她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等戲弄和侮辱。她這一刻寧願判拔劍和她決鬥,也不願被判鄙視。

何況,還是在荒司麵前這般丟人。

荒司像是沒看見她投來的委屈巴巴的目光,徑直走向判:“我看見了。這杏花不尋常。”他拉開了判的拳頭,察看樹身上的傷口。

樹身中間竟然是空的。

一棵已然被掏空的杏花樹,不僅沒有死,反倒開了團團雲雪般的大朵大朵杏花。

判收回拳頭,眯起眼說:“沒錯。這是雨在作怪。”

荒司有些不解:“為何單單是杏樹有這怪事?而非其他草木?”

判抬起頭看著枝頭肥碩異常的花瓣:“對於朽木而言,身旁半尺內發生的一切,便是宇宙。對於七竅玲瓏的靈魂而言,無邊無界的宇宙都能被感知到。這些杏樹是百年老樹,已經開始與天地交換虛空,要化為烏有。它們交換虛空,正好被這雨趁虛而入。加上春日本來就是杏花司屬期,所以這幾棵杏花樹妖化尤其迅猛、妖氣尤其濃烈。所以我聞見了,頭也特別痛。”

春談第一次聽見判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忍不住插嘴問:“什麼是交換虛空?為什麼交換虛空就容易妖化?”

荒司沉吟了片刻,解釋說:“就像是一座宅子,如果清空了,外人就很容搬進來,霸占房屋。這雨裏帶了外來的東西,進了杏花樹之中。”

判點點頭:“對。總算有人能聽懂我說話。這就是起死回生的假象。看上去還是那些杏花,實際上,不過是這些雨灌進去妖氣,支撐著這些行屍走肉罷了。”

荒司又問:“你在城中逗留,就是為了找出行妖術的人?”

判聽他提起那人,第一次臉上起了變化,咬牙切齒地說:“人間的事,原本與我無關。但……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為什麼?世間旁門左道層出不窮,你怎麼針對他呢!”春談著急了,她大約也猜到那張若虛便是判要找的目標。

判瞟了她一眼:“你見過他了。”她用一種非常肯定的語氣,春談心虛地低下頭。“以往也不是沒有這些擾亂靈魂輪回的事。但這一次,他太過分了。”

“怎麼過分了?”荒司趕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