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興夜鬧(2 / 2)

最令人不安的是,這聲喊叫,激起了大興城中其他幾處同伴的叫喊聲。寥落的幾聲嚎叫傳進了深宮之中。

連早起批閱奏章的皇帝楊堅都聽見了。他放下手中的朱砂筆,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叫來在外守候的太監:“這是什麼聲音?”

太監老老實實地說:“像是野外什麼猛獸?”

楊堅臉色一沉:“野獸的叫聲能傳到深宮中來?”

太監嚇得立刻跪在地上直磕頭:“皇上息怒!奴才這就去叫侍衛加強巡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楊堅頗為不滿地低頭繼續批閱奏章。最近他年事見高,這副身軀除了處理國事,也無法做其他的了。都怪這莫名其妙的雨,讓人快一旬見不著太陽,整座大興城都病懨懨地,連養尊處優的帝皇,都有氣出,沒氣進的。

宮中的侍衛如臨大敵,迅速搜遍皇宮。在禦花園的一處小池塘裏,發現一個黑影,是個成年男子,弓著腰不知道在做什麼。

“你是誰!綁起來!”侍衛見此人鬼鬼祟祟地,便下令把他綁起來。

四個侍衛衝上去,按住那團黑影。黑影也不掙脫,頭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轉到他的背後,滿嘴鮮血地,衝著侍衛們陰森森地笑著。

“福公公!”那黑影竟然是宮中在禦膳房走動的福公公。福公公站起來,嘿嘿嘿直笑。侍衛心中發毛,職責所在,上前去查看福公公蹲在角落裏攪弄的玩意。

隻是一堆被咬過的杏花糕。

“福公公你也太不講究了。哎,你偷吃娘娘們的杏花糕,怎麼還吃出一嘴血來?莫不是太心急咬到舌頭了?”侍衛皺著眉說,那杏花糕散發出一股惡臭,令他情不自禁地捂住鼻子。

福公公和某位妃子有私交,至於是什麼私交,眾人也有所耳聞。所以福公公偶爾也會吃到一些禦膳房裏的菜肴。尤其是花糕點心,是福公公最愛。

“不好光明正大地吃,也不必躲在這裏,三更半夜地嚇唬人!”侍衛推了一把福公公。

福公公突然暴起,咬斷了侍衛的脖子。事出意外,眾人都呆住了。

被咬的侍衛還滿臉嫌棄地要推開福公公,才發現自己脖子和頭之間,隻剩下一點皮肉連帶著。他驚恐萬分,來不及叫喊就倒地,濺起一灘雨水。

“有刺客!”侍衛們慌而不亂,立刻分成兩撥,一撥控製住福公公,另一撥前往最近的衛兵處求援,並同時敲鑼,向其他人發出侵入警告。留下的侍衛看出福公公最大的攻擊武器是那張血盆大口,於是幾個人死死按住他的頭,又幾個人死死按住他的手腳,把他壓在地麵上。

福公公這次沒那麼順從,在奮力地掙脫,時不時還嚎幾聲。

大興城中,又有幾處嚎叫響應著福公公。

這淒厲的叫喊聲,遠在靈台之上的劉灼聽不到。

你追我跑,一路打進西邊大沙漠的判和張若虛也聽不到。

但每一聲都落在荒司的心上。他最擔心的事,已經發生了。正如之前在杏花樹前判提到的一樣,這些雨水會導致一些人妖化。至於何時妖化,妖化之後會有什麼行為,判都沒來得及說。

如今看來,這些妖化之後的“人”,是被張若虛使了手段灌魂的肉身。一旦爆發,六親不認,發狂傷人。

聽聲音,這城裏恐怕不下十個人已經被灌魂結束。

數十個疑問從荒司腦海中飄過:張若虛為何要這麼做?隻是為了引出王身嗎?花這麼大力氣去無雲布雨,攪動大興精氣異常,給已死之人灌入妖魂,複活凶殘之妖,到底是為了什麼?

“荒司先生,還請手下留情啊!”魏管家的聲音傳出來。他真是個忠心耿耿的老仆人,自己性命危在旦夕,他還惦記著主人最疼愛的幼子。“六夫人已經走了,小公子可不能死啊!”

荒司聽了,看向敗在自己手底下的“劉簇”。他暴戾地搖晃著腦袋,雙眼泛出微微綠光,十指上的指甲長出一尺有餘。尖尖的獠牙上還掛著被殺害者的血肉。

荒司心中生厭,冷冰冰地說:“他的屍體,都比你們的命寶貴麼?”眾人默不作聲,隻求荒司能控製住劉簇,但又不至於殺了劉簇。否則,他們都甭想從劉灼手上逃出去。

荒司突然明白了,為何張若虛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也要在他麵前複活劉簇。他此時大可以殺了劉簇,但劉簇一死,劉灼必然又要求助於張若虛。

縱然劉灼沒有這種想法,張若虛一定會現身,表示能複活劉簇,以此勾動劉灼的念想。

畢竟,劉灼為了迎娶六夫人,答應六夫人要趕走其他妻妾以及兒女。六夫人進門之後,劉灼兌現了自己諾言。六夫人生下的劉簇,已經是劉灼唯一的血脈。如今,六夫人又死了,張若虛複活神術又多了一個用武之地。愛妻和幼子,劉灼都必不能割舍。

荒司心頭劃過幾個念頭,心智一放鬆,劉簇竟趁機掙脫了荒司的光芒束縛,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逃出了太常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