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足足八天的大雨,終於停了。
伴隨著金色的太陽破天而出,大雨毫無征兆地停下來。
眾生都不約而同地推開窗子,看著灑落一地的晴朗,驚喜地看向天上,還以為是在夢裏。
“春分。”城南靈台上的劉灼,看大雨停了,雙眼之中反而瞬間烏雲密布。
張若虛曾經說過,大雨會在春分前後停止。劉灼上了靈台之後,就一直守著渾天儀,高聳逼天的靈台和更上一層樓的渾天儀,能穿過雨幕照常觀天。
這座渾天儀和以往流傳下來的不一樣。它來曆不明,除了劉灼之外,沒有人知道如何使用它。渾天儀四人高,合圍需十三人才能抱攏。渾儀遍體分布著二十八星宿、三家星、黃赤二道和銀河。北天星圖像一個巨大的圓蓋包裹住北極,中衡星圖如屏風一般繞渾儀赤道而分布,南天星圖尚是一片空白。
渾天儀用機械操縱,大致勻速轉動,在臨近春分點前會變慢,臨近秋分點則變快。二分點時則稍做停頓。
昨夜子夜時分,劉灼測得中星之位,其正好位於春分點正對麵。劉灼心知今年的春分點或來得更早一些,果然,第二天,太陽準時從春分點處升起。
比當年律曆預測的,早了一天。
劉灼到靈台來,一是為了驗證張若虛的預言,二是要巡察天上星辰是否有異象。守了兩夜,日月及五星七政均無異樣。
而張若虛的預言,精準無比地實現了。
雨停了,劉灼絲毫也開心不起來。
除了始作俑者,他想不出還能有誰會如此了解這場大雨。
張若虛不知道劉灼起了疑心。不過,此刻他也顧不上劉灼。
本來一切都在張若虛計劃之中,借著下雨瞞天過海地急劇改變某個地方的精氣狀態,誘捕王身。因為大興城的精氣被強行抽出,凝聚在上空而非順著天地循環均衡散開,大興城裏就出現巨大的精氣凹陷,這種凹陷是不能存在的,必然導致其他地方的精氣急劇向大興城彙聚,以填補凹陷。而從四麵八方流過來的精氣,又會被張若虛強行抽上半空。這樣明顯且劇烈的精氣引流,會讓身上精氣最精純、對天地之間精氣變化最敏感的王身坐立難安。等王身抵達大興城,張若虛便要把它身上的精氣都設法抽出來。王身若死,這天地之間,應該再也無人能在修為境界上威脅張若虛。
同時把他掌控的亡靈滲入活生生的肉身之中,以便複活一批歸他所用的半人半屍。再把最凶猛的亡魂放入最有力的籌碼身上。
這個籌碼,原本應該是掌握靈台和皇帝信任的劉灼,奈何劉灼城府深不可測,行動謹慎且戒備意識頗高,張若虛隻能轉而控製劉簇。
他以劉簇陪讀老師的身份,接近劉簇,又投其所好,悄悄傳授他觀天本事,博取劉簇信任,徹底牽製了劉簇的意識,潛移默化地擊散劉簇自身的精氣和靈魂,把他靈魂形狀改造成那條凶猛亡靈的模樣,再借用“起死回生”的障眼法,趁著劉簇肉身死亡、意識破碎,順利把亡靈完整地送進劉簇的體內。
張若虛以為,處理一個小小劉簇,還是有能力再與王身交鋒一場。畢竟,王身受人形的束縛,難以調動全部實力。
哪知跑出來一個荒司,不僅大鬧劉簇複活現場,害他損耗過多,還帶著王身提前找上了太常卿府,倉促之間,張若虛尚未完全恢複,半人半屍陣也未到時辰啟動,他本人竟被王身給纏上了。
跑,都跑不了。跑到天涯海角,回頭一看,王身的殺氣又隱隱約約地圍在他身邊。
張若虛無奈,算算日子,今日已是春分,光所帶來的一切力量將向大興的方向轉移,再加上他原本在大興抽取彙聚的精氣,一旦被人發現並加以利用,足夠用來覺醒半人半屍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