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院子裏,他才將剛剛收到金燕傳書取出來看。
這回是穀懷浩傳來的:
嗯……我已經回到靈息宗了,那花妖你們也不用擔心她會怎樣,被我抓回來了。
嗯,就是這樣。
記得讓那個聚氣境的小子回宗門一趟,自己一步步走回來,獨自走一段江湖路。秦雅樓那邊在七月自然會有一批新人補充上。
算是很簡短的一段話了,王信看完後僅僅提筆回了一個“好”字。
金燕離開琴社飛向夜空。
房門前,師妹徐紫溪走了過來,問道:“是林姨的信嗎?”
他笑著搖頭道:“不是,總管的。蘇榮啊,可能真的需要獨自去走一趟江湖路吧。”
安安靜靜,無有聲響,夜空繁星密布,反而月亮已經殘缺得隻剩月牙模樣。
徐紫溪沉默著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蘇榮醒來,頭腦十分的清醒,對昨日昏迷的事情也很明白。
王信問起來,他也隻是說仙道修為倒退了,需要散心。
至於怎麼個倒退法,其中有什麼緣故,他閉口不提,師兄也不能知曉。
隻是他如今的狀態讓師兄師妹都很擔憂,還從未見過他這麼糊糊塗塗,如同一個失意人。
“師弟,四月初夏,背上你的琴,提上你的劍,返回靈溪去吧。”師兄觸不及防的發言,讓蘇榮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瞪大著眼睛看師兄,驚訝地問道:“這是為何?”
“你不是之前就想回一趟的嗎?如今總管下了命令,既如了你的願,也容不得你拒絕。”
“這……”他失聲笑了一笑,搖頭道,“也不是我非要回,是想去尋找那個引我入仙道的人。”
“不管如何。收拾收拾吧,三天之後出發。”
蘇榮滯住,歪了下脖子發出吐出一個字:“啊?”
“這麼著急?”師妹奇怪地問道。
“噗,哈哈,江湖武者從來就是說走就走,分別後,江湖總有再見時。”師兄大笑道。
徐紫溪突然想起來那個在慕容封宗大禮上認識的靈境高手——徐雅,那日也是特意過來看看,然後便匆匆別離,毫不留戀。
那個走過雲從大半河山的女子高手,也是和師兄這想法一樣的吧。
蘇榮看了她一眼,顯然也想到了徐雅,想到那一日她在街頭拍拍他肩膀,然後笑著說了句:“蘇榮呀,走江湖,不需要武功。咱遠遊而已,見到……便好”
突然,苦悶消去了不少。
他朝師兄點點頭,答應了下來:“明白了。”
“嗯……可以。”
王信滿意地點點頭,繞著蘇榮瞧了瞧,然後突然一拍腦袋又說道:“對了,除了換洗衣服以及琴、劍之外,你隻能帶上……一個秋錢。”
“哈?”
又是一個讓師弟師妹驚呆了的要求,師妹由得抱怨道:“一個秋錢,住個客棧兩天就沒了。”
“哈哈,露宿街頭不好嗎?賣藝不行嗎?你的琴就隻能去人宴席用?”師兄笑著連續三問,頓時讓兩人啞口無言。
怪不得讓他把琴帶上,原來都給他想好去路了。
最後,蘇榮答應了幾個條件,便開始收拾行李了。
夜晚,在房間內將琴收進琴匣裏之後,他躺倒床上,通過窗戶看著漆黑的天空,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跳和慌張。
一如當初離開靈息宗時候的心情,是對前路的不安,是對身邊的不舍。
突然希望這三日的時間過得慢些。
他回想起來,十六歲那年的七月,身後是靈息宗的山門,溪邊是娘親在輕輕揮手,而他緩緩踏上馬車。
遠去的路上,揭開了窗口的簾子一直看著後方,知道最後看不見娘親,看不見山門。
一轉眼,也快五年的,經曆了老琴師的去世,無數學員來和去,認識了師妹,甚至對她有些心動。
再如今,又要離開了。突然害怕自己走後師妹又會認識誰?是不是又會和哪個同門每日練琴練劍,練習劍術配合?
想著想著,時間便迅速流淌而過。
三日的時光,比他想象的要過得更快。
這一天早上,師兄一點也不容他拖延,穿上一身儒士服,背上了行囊和琴匣。
站在城門前,師兄將一個僅僅裝著一個秋錢的錢袋子交給他。
他一臉無語地接過來,然後看向師妹。
她一臉淡定,說道:“不用鑄煉那麼多飛劍,試試哪一天能用飛劍施展天樞劍法。”
揮揮手,沒有當年那樣一直回頭,轉過頭這一步走出去後,他便一直往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