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昭容與思妃的關係反倒日益好轉,這日閑談起來:“不知下次皇上會立誰為太子?”
思妃道:“按道理自然是皇後生子。”
傾昭容掩嘴:“可誰人不說自從有了寶昭儀皇上開始鬼迷心竅?”
思妃正色道:“傾昭容,你覺得淑妃娘娘的事還不夠教訓嗎?這宮裏,最忌諱說人是非。你若不改有你好受。”
傾昭容斂神駭笑:“宮裏日子悶得發慌。臣妾也知道這樣不好,不是隻對娘娘一人說嗎?”
思妃半笑著。
見她笑著,傾才人趁機道:“娘娘,自淑妃死後,惜才人也被貶去了冷宮。眼下宮裏就數您與寶昭儀皇後了。”
“哼。”思妃哼口氣,“她們兩個將來母憑子貴,我又算什麼東西?”
“您不是還有小皇子麼?”
“千選萬選這皇上也不會選致寶的了。”
傾昭容心下生疑:“為什麼?”
思妃歎口氣:“皇上也怕權。我父親乃當朝太師,我大哥二哥無不是能幹之才,若我的兒子做了太子,外麵的人會說天下是韓家的天下。”
傾昭容佩服:“娘娘一雙慧眼識天下。可是……”她湊近身去,“隻怕將來不利。”
這一言,驚醒夢中人。對,思妃突然想到當日她父親韓太師所言:“這宮裏你不奪她們的,別人便會踩在你上麵。一不小心,君王便會忘記你。”
那時她還嘴硬:“皇上對我有感情。”
韓太師聞言嗤笑:“皇上的心思我還不明白,不過是礙著你父親我的顏麵一直對你好。聞思,你該知道皇上的為人。不要對他存在太大的希冀,想想皇後,她何嚐不愛皇上,結果呢?”
想起這些,思妃便開始後怕起來:“對。我不爭奪別人亦會來掙搶。”
阿芙蘿的肚子一天天腆大起來,像個球。
思妃眼睛提留著。
不過她並非重點目標,思妃的目標,乃是中宮。
她已與父親說好,以韓家的勢力,扶致寶成為太子。這個皇後遲早是她的。
女人一旦發起瘋來,便要殃及池魚。
她秘密地配備齊了藥材,隻等皇後喝下去,然後胎死腹中。
解決了她,再把目光放到阿芙蘿身上。
傾才人知道這些計劃,問“若對寶昭儀下手,掉下來怕是個成形的孩子了。”
思妃不在意:“橫豎不是本宮的骨肉。”
傾才人免不了一陣哆嗦。
藥材是放在禦膳房裏的補胎藥裏的。
思妃聽去的侍女回來說都辦妥了,便靜候佳音。
一個時辰過去了,也沒有傳來消息。
她懷疑是否出了什麼差錯。
正欲起身。
福來帶了幾個內監進來,全無好臉色,一聲令下:“帶走!”
思妃亦受了牢獄之災。
她很不解為什麼事情會這樣。
後來皇後來探視她,與她細說:“你犯了致命的錯誤。這宮裏若要辦壞事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
思妃睜大眼睛:“傾昭容?”
皇後溫笑更透露著幾分寒意:“你該知道本宮正好幫助皇上除掉你們韓家在朝廷裏的勢力。豈不更好?”
“不!”思妃癲狂了,“我要見皇上!”
皇後冷冷說道:“你以為皇上願意見你麼?現在他一心放在韓家,沒有工夫理你。”
思妃頹然倒地:“皇上是喜歡我的。”
“他喜歡的最單純的不掙不搶的思妃,結果你令他失望。”皇後撇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第二日傳來,思妃死在獄中。
沒有希望了,不如趁早離開。
宮裏接二連三的妃子死了,不免有些不吉利的說法。
索幸皇後安排周到,又替皇上物色了美人若幹。
阿芙蘿對笑笑說:“我怎麼覺得宮裏越來越奇怪了。讓人生怕。”
笑笑安慰她:“昭儀,在宮裏經曆這些風雨也是在所難免的。”
阿芙蘿支著頭:“我厭惡這樣的一個地方。”不知怎麼回事,她的腦海突然浮現出一幅美麗的圖畫,那裏有梅花有木屋,還有一個男子。
她搖了搖頭,那印記頓時消失。
怎麼回事?為何會出現那幅奇怪的圖畫?
“昭儀你怎麼了?”
阿芙蘿說:“沒事。”
笑笑開心地說:“再過三個月,昭儀就要生了。不知道是公主還是皇子呢?”她期盼道。
阿芙蘿覺得好笑:“公主皇子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啦!”笑笑跳起來,“皇子可以做太子。”
阿芙蘿卻不在意:“不是還有皇後嗎?她生的才應該是太子。”
笑笑搖搖頭,這個寶昭儀對權利無欲無求,倒也難得。
“昭儀,太後娘娘派人過來了。”內監在外麵道。
阿芙蘿腆著肚子起來:“請她進來。”
是個老麼麼模樣的人,一身樸素的打扮:“給寶昭儀請安。”
阿芙蘿抬手,“麼麼請起。不知麼麼來有什麼事?”
老麼麼頷首:“太後老人家剛從五台山回來,帶了幾道平安符,讓老奴給昭儀送來一道。”
笑笑過去接過來。
阿芙蘿含笑:“替我謝謝太後。”
老麼麼極慈祥:“那老奴先告退了。還等出宮送給十七王爺。”
她走後,笑笑就說道:“昭儀,看來太後對您很厚愛,一共求了四道符,給你您一道。
其餘的分別送給的皇上皇後與十七王爺了。”
“對了,那十七王爺才是太後所生的吧?”阿芙蘿沒由來地來一句。
笑笑趕緊捂著她的嘴巴:“昭儀,這樣的事不能亂說。”
阿芙蘿疑惑:“難道不是嗎?”
笑笑吐吐舌頭:“的確是這樣的。不過這樣的事畢竟還是少說為妙。”
少說為妙。阿芙蘿自嘲地一笑,在宮裏沒有一件事是可以隨心所欲的,說話、做事,甚至包括愛一個人。
“笑笑,我想去外麵曬曬太陽。”她需要透氣。
出了殿,阿芙蘿就信步走著。
不知不覺就來到當日思妃落入湖裏的邊上,不禁臉色煞白。
笑笑道:“昭儀,咱們還是走吧?”
阿芙蘿搖搖頭:“我沒事,隻是覺得仿佛還在昨天的事,怎麼變化這麼快?”
“奴婢也覺得依思妃的個性怎麼萌生心意如此之快?”笑笑搖頭歎息,“才短短幾日而已。”
“喵!”阿芙蘿聽到貓叫的聲音不禁肅然回頭,“啊?”
“昭儀怎麼了?”
阿芙蘿指著貓:“是這隻貓,那次思妃落湖就是看見了著隻貓!”
這隻貓仿佛知道阿芙蘿對它心生敵意,不禁波動著兩隻眼睛,陰森森地盯著阿芙蘿看。
“不……”那天的情景又再次出現在阿芙蘿的腦海裏,明明和思妃說著話,突然一隻貓出現了,思妃嚇一跳,這才發生了後來的事。
突然,這隻貓撲了上來,撕叫一聲。
笑笑大喊:“保護昭儀。”
阿芙蘿因身子沉重,行動十分遲緩。貓卻對著她撲來,她閃躲著,“啊?”
手肘被貓刮了一道印,腳跟一退,落了空,整個人重重地摔倒了。
“昭儀!”笑笑驚叫著,又急又怕。
血從阿芙蘿的身上流出來,殷紅。
“昭儀……”
阿芙蘿絲毫感覺不到傳來的疼痛,她隻覺得頭很沉重,很昏沉。想睡過去。
周邊立刻有侍衛趕來了。子賀正好進宮來,看見一大堆人,立刻上前:“怎麼了?”
笑笑哭得說不完整話:“昭儀……昭儀……”
子賀看見阿芙蘿已經整個人昏迷過去了,血滲透袍子流了出來,心裏一緊,抱起她:“快通知皇上宣太醫!”
“不管你是六王妃還是寶昭儀,都不能有事。”子賀喃喃自語。
阿芙蘿整個人抱在懷中他也不覺得累。
“阿蘿!”冒賀問訊跑出來,喘著氣,“阿蘿怎麼了?”
“皇上。”子賀急道,“速救昭儀。”
“阿蘿,不要有事……”冒賀默默地乞求。
皇後由人攙扶而來,“皇上,臣妾聽聞寶昭儀要產了,特來坐鎮。”
冒賀低語:“孩子……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了。”
“啊?”皇後愕然。
空氣一陣哀涼。
昏迷中的阿芙蘿像是跌入一個萬丈深淵,一直掉一直掉,她想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掉下去的過程中,她看到一張張熟悉的臉。
有隱賀,有維裏安,有莫費,有冒賀……
“芙蘿。”隱賀溫潤地說,“你記得我了嗎?”
阿芙蘿撫摸他的臉,“隱賀,生生世世,我怎能忘記你?”
“可是你的肚子……”隱賀指著殷紅的血自她的肚子裏流出來。
阿芙蘿頓覺下腹劇烈的疼痛,忍不住喊起來:“啊……”
“昭儀……用力……”產婆一直催她。
阿芙蘿哭著:“為什麼會這樣?”
隱賀突然氣了:“你為什麼要跟他在一起?”
“我和誰在一起?”
“冒賀。”
阿芙蘿瞪大眼睛:“我怎麼會和那個禽獸在一起?”
“你看!”隱賀拿出證據,“他在看著你,就伏在你床沿。芙蘿,我以為你是愛我的。”
“不。”阿芙蘿拚命解釋,“隱賀,我隻喜歡你……”話未說完,她隻覺得下腹的疼痛似要她的命。
“哦!不不。我不認識你冒賀。”阿芙蘿生怕隱賀會離開她,急急辯解。
隱賀搖搖頭,掙脫她的手,漸漸遠離。
“不要!不要!”阿芙蘿使勁全身力氣喊著。
“哇!”一聲清脆的啼哭聲響徹殿內,產婆大喜,“恭喜皇上,昭儀娘娘喜得公主。”
冒賀總算籲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孩子洗淨抱來,冒賀怕弄傷了她,小心翼翼接過來,真可愛。
太醫診治了阿芙蘿的脈息,“皇上,昭儀的脈象漸漸平穩了。隻是身體過於虛弱。”
冒賀把孩子遞給奶娘,過去輕喚:“阿蘿,阿蘿。”
阿芙蘿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冒賀,靜默著臉,淚水流淌下來,磅礴,無聲。
“阿蘿,你怎麼了?”冒賀有些嚇到了。
阿芙蘿道:“皇上,我背叛了隱賀。”
這句話,猶如青天霹靂。
“你……”
阿芙蘿道:“我記得了。分娩的劇痛讓我的大腦恢複了清醒。”
“不。”冒賀不能接受這個消息,“不,阿蘿……”他急於解釋什麼,卻是窮詞。
“你以為我一輩子都不記得是麼?”阿芙蘿的語氣已經不像寶昭儀那般柔弱了,她又恢複她的原來模樣。
冒賀的心像是掉到黑洞裏,“阿蘿……”
“不要這樣叫我。”阿芙蘿的心異常難受,“我竟然渾然不覺。”
“朕是愛你的。”
阿芙蘿盯著他:“你以為你愛我我就要愛你?天底有這等事?”
“你是愛朕的。這段時間以來……”
阿芙蘿道:“因為我病了,病了。”
“難道忘記過去不好嗎?”
阿芙蘿搖頭:“我是不會忘記隱賀的,他一直活在我心裏。”
冒賀怒了:“你自欺欺人!你騙你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朕就不信你對朕一點感情也沒有。阿蘿,我們是快樂的。”
阿芙蘿淒涼一笑:“快樂?那是在你欺騙我的基礎上的。”
“阿蘿。”冒賀不知該怎麼說,他隻得道,“你是朕的昭儀,你我已經有了孩子,是位可愛的公主。”
一說到這個,阿芙蘿就更加覺得怨恨,“你不是人。”
冒賀幾乎把話說絕,“有朕一日,你是絕對不能離開的!隻要你願意,朕和你還有公主都可以幸福!”
說完,他吩咐侍衛,“加派人手守在大明宮,如若昭儀受了什麼事,統統斬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