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在示範氧氣罩的正確使用方式,並且提醒乘客,飛機即將起飛。
言陌退出通訊錄的界麵,點開微信,給秦慕發了條信息。
然後收起手機側頭看向窗外。
鬆林市到北京隻要兩個小時。
飛機停在首都國際機場時,言陌恰好處在昏昏欲睡的狀態,她沒什麼精神的靠在椅背上,看著周圍的人起身拿行李。
她是最後一個下飛機的,空姐朝著她微笑的欠身,“歡迎您來北京。”
文物局本來要安排人來接她,但言陌拒絕了,相比讓陌生人舉個牌子在機場外等她,言陌更習慣自己坐車前往。
來之前,穆東野已經將文物局的地址、電話、聯係人的信息發給她了。
言陌的大學是在這個城市讀的,雖然已經有三年不曾踏足過,但出了機場,北京特有的、含著沙塵的風迎麵吹來時,帶給她的,是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言小姐,”一個穿黑色西裝的高挺男人突然出現在她身後,或許是她從出口出來就跟在她身後了,隻不過她沒注意而已,“先生讓我先送您回家。”
先生?
言陌忍不住勾了下唇角,談不上諷刺,但絕對不溫和。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過去。”
保鏢並不罷休,依舊強勢的攔在言陌麵前,“您知道先生的性格,請別讓我們為難。”
僵持了幾秒。
言陌背過身撥通了蘇瑾胤的電話,男人嗓音很沉,似乎料定了她會給他打電話,帶著低啞的笑意,“言言,到了?”
“……”
她抿唇,從胸腔中溢出一個字:“嗯。”
翻出號碼的那一刻,言陌心裏那點氣就已經散了。
有什麼可生氣的呢?
這原本就是蘇瑾胤的性子。
“我有住的地方,你讓保鏢回去吧,不要跟著我。”
蘇瑾胤放鬆的靠近椅背,將手機從右手換到了左手,單手手指在鍵盤上靈巧的敲擊。
邊工作邊分心問道:“住哪兒?”
言陌抿著唇沉默,並不打算說。
察覺出她的想法,蘇瑾胤並沒有表現出一貫的紳士風度,不動聲色地越過這個話題,而是重複的又問了一遍,“住哪兒?”
對於這個男人的強勢,言陌隻有四個字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疲於應付。
她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如果不給蘇瑾胤一個答案,他會一直耐心的和她耗下去。
仰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敷衍道:“酒店。”
男人哂笑,從抽屜裏摸出煙,翹著二郎腿,點燃抽了幾口,“言言,住哪兒?”
言陌很挫敗,她討厭死了蘇瑾胤這種漫不經心又掌控全局的語氣,太陽穴兩側突突直跳,近乎惱怒的抬高聲音重複,“酒店。”
又是一聲淡笑。
一種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讓言陌有摔手機的衝動,便聽蘇瑾胤在那頭篤定的道,“言言,你沒錢住酒店。”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難道不懂我現在真的厭惡透了你這麼理所當然的插手我的生活?”她軟下聲音,“瑾胤,你已經結婚了,我和你,也不可能回的到過去了,我並不堅強,承受不起你再三的放棄。”
這是他結婚之後,言陌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用的是曾經的語氣。
但蘇瑾胤卻並沒有感覺出半點愉悅,相反,心頭還隱隱有火苗在跳躍。
沉默了好幾秒。
男人才再次開口,本就低沉的嗓音愈發的黯啞,辨不清情緒,“當年,你還是怪我的。”
“是啊。”
女人應的幹脆。
事情已經過了快十二年了,這是言陌第一次坦然承認,“我那時不過是個十五歲未經世事的少女,遇到那樣的事,沒辦法一笑置之。我不止怪過你,更深切的恨過你。”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臉上卻沒有半點情感體現,她更像是在背一段早就打好腹稿的台詞,“雖然現在想起來覺得有點小題大做,但那時,我確實是個敏感小氣的人。”
“那你現在,還恨我嗎?”
“如果是現在的我,不恨,但如果是當年的我,恨的。”
這話聽著是已經不很他了。
但蘇瑾胤知道,她還是恨他的,現在的她不恨,是因為對著一個沒什麼感情的長輩生不出恨意,而當年的她,卻是愛著他的。
以言陌的性格,她會選擇在他麵前剖開傷口不是因為想博取同情,更不是委屈抱怨,而是單純的,想和他兩不相幹。
……
掛了電話。
蘇瑾胤沉默著坐在辦公椅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似乎在努力克製著某種激烈的情緒。
他狠狠的閉上眼睛,腦子裏浮現出當年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