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暫時還沒有想明白。
“不要想了!”
手掌溫存地撫上她的頭頂,雪語氣溫柔。
“休息一會兒吧!隻要我們到了漠北,事情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側目看他,北宮寒揚唇送給他一個微笑,很自然地向他溫暖的懷裏縮了縮,閉上了眼睛。
看一眼身側早已經睡著的沙子,蕭逸將他身上的大氅向上扯了扯。
靶覺到雪強烈的目光,蕭逸側臉向他看了過去。
雪的目光是警告性的。
蕭逸向他聳聳肩膀,閉上了眼睛。
眼睛閉上了,心情卻是無法平靜。
腦中閃過的是北宮寒在玉門關時看向他的目光。
她之所以隻是用手柄擊傷他,而不是像刺殺那鐵扇書生一般刺穿他的心髒。
一定是還記念著三年前他的救命之恩吧!
想到這裏,蕭逸心中頓時升起無數疑問。
三年前他下北宮寒的時候,明明這白發男子是要殺掉她的。
現在看他們的樣子,卻似是很好的朋友,他們之間又有著怎樣的過往呢!
她來到玉門關,一定也是為了白發男子吧!
蕭逸心底深處,隱約升起了一絲愁悵。
蕭逸閉著眼睛,假寐沉思的時候,雪卻是大大方方地借著燭光看著懷中北宮寒精致的小臉。
他的思緒,同樣也飄回了三年前。
安樂宮的後院。
“你可以戴著,為什麼我不能!想要讓我摘下麵具,除非你先摘!”
想起北宮寒那時一臉琚傲,滿目挑釁的模樣。
雪不由地再次揚起唇角。
這個小家夥,從頭到尾真的是一點都沒有怕過他!
他憶起她被他摘下麵具時的驚愕,和看清他眸子裏眼中閃過的憐憫之情。
雪心中突然閃過驚雷。
原來,這個小家夥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是如此深刻嗎!
抬眼掃一眼蕭逸,雪心中閃過一絲僥幸。
幸好,這家夥主時出現,阻止他衝動之下奪了她的性命。
要不然,他一定會報憾終生的!
好巧不巧,他抬眼看向蕭逸的時候,蕭逸也剛好睜開眼睛向他看過來。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觸即分。
盡避隻是這麼短的一個相遇,蕭逸仍是感覺到了雪目光中隱約的友好。
清了清嗓子,他終於還是開口。
“謝謝!”
蕭逸哪裏知道,恰在此時,雪也在心中對他說了聲謝謝呢!
看一眼懷中的北宮寒,雪的語氣依舊是清冷的。
“不要謝我,放你進來的是她!”
“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你!”
蕭逸淡淡揚起唇角,他當然明白。
對於雪來說,能夠與追殺過他的人這樣交流,已經算是相當友好了。
帳篷外風雪呼嘯嗚咽,帳篷內的氣氛卻是越來越有和諧的味道。
第二天,北宮寒爬出帳篷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看到站在高牆上,挑著鬥笠下垂著的帳簾放眼四顧的雪,她閃身掠到他的身側。
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陽光下,萬裏雪白,盡現了沙漠另一種姿態的壯麗。
身後傳來沙子和蕭逸的聲音,北宮寒轉身掠下了高牆。
迅速收攏了地上的毯子等物,又取了幹淨的雪仔細地灌入已經餘水不多兩隻水囊。
蕭逸和雪也過來幫忙,沙子就一瘸一拐地走到牆邊,順著牆洞看向了西北方。
“如果不起風沙的話,再有兩天就能到達月亮河穀了!”
北宮寒直起腰身起到他身邊。
“沙子,你怎麼會對沙漠這麼熟悉呢?”
“因為沙子就來自月亮河穀!”
沙子轉過臉,向她露出燦爛的微笑。
“其實,現在咱們落腳的這裏,曾經是北漠之前最大的城鎮呢,後來被大燕夜軍襲城,一夜之間變成了廢墟!”
“你是說,這裏……就是端木一族的皇宮所在地!”北宮寒低聲問道。
沙子並沒有意識到她語氣中的異樣,輕輕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也是北漠一族幸運,那夜起了很大的風沙,阻止了大燕軍隊向沙漠深處進發,要不然,我們的月亮河穀可能也要成為廢墟了!”
說這話的時候,沙子的臉上露出與他的年齡所不相稱的深沉和無奈。
北宮寒眉頭微皺,她當然明白,以沙子的年齡是不可能知道這些的。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沙子吸了吸鼻子,“是娘,娘告訴我的!當時,我和娘被燕軍掠到玉門關,娘給我改名叫沙子,一是要我永遠要感恩沙神,二是要我記住,無論什麼時候,也不要忘了,自己永遠是這茫茫大漠中的一粒沙子,是大漠人!”
隻看沙子臉上的神情,北宮寒已經猜到他的母親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你才自告奮勇地要做我們的向導,其實隻是想隨我們回到月亮河穀,是嗎?”
蕭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過來。
沙子轉過臉,輕輕地點了點頭,臉上滿是歉意。
“對不起,蕭大哥。如果不是這樣,我永遠也不可能回到月亮河穀的!”
“放心吧,蕭大哥不會怪你的!”
蕭逸向他露出親切的笑容,一邊就拍拍他的肩膀。
“來,上駱駝吧,蕭大哥保證你一定可以安全回到月亮河穀!”
幫沙子坐到駝背上,又把大氅披在他身上。
蕭逸這才走到北宮寒和雪麵前。
“沙子就拜托你們了!待蕭逸尋到大家,一定會把這件事情仔細地告訴他們,我想,他們一定也會理解此事玄機的!二位……後會有期!”
北宮寒輕輕點頭,一邊就抬手將一隻水囊和一小包肉幹送到他麵前。
“帶上吧,關鍵時候還能救命!”
蕭逸的目光深沉地滑過她的臉,抬手接過了她手中的東西。
“大恩不言謝,二位的情誼蕭逸此生不忘!”
說罷,他走到沙子邊摸摸他的臉,掠身而起,很快便消失在落著一層積雪的沙丘後。
北宮寒將其他行李也綁到駝背上,這才牽了韁繩。
“雪,我們也走吧!”
三人行出廢墟大門,雪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對不起。
疑惑地向他轉過臉,北宮寒突然明白過來他是為了三年前差點要了她的命。
朗笑出聲,北宮寒一臉地豪情。
“說起來,我還真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那時的強勢和三年之約,恐怕,我也不是現在的我!”
“哥哥快看,有駝軍來了!”
駱駝上的沙子突然抬起了手臂,指向了西北方向。
北宮寒和雪同時向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丙然看到遙遠的西北方,一片黑壓壓的人影在雪丘上迅速前行。
陽光下,迎風飄動的黑色大旗上,鬥大張揚的金色端木二字閃閃發光。
“是北漠王端木耀陽!”雪吸了口氣,“我們,我們還是先躲一躲!”
他此舉自然是為了北宮寒著想。
北宮寒是大燕的皇帝,與北漠王自然便是天生的仇敵。
北漠王?
看來,這三年,他也在努力!
北宮寒挺直身子,臉上並無半點懼色。
“不用了,既然到了北漠,怎麼都要見見他!”
雪並不了解北宮寒與這端木耀陽之間是怎樣的過往。
他隻是下意識地向北宮寒身側靠近了半步,做過了守護的姿態。
這天下人,現在,隻有一個可入得了他的眼。
而他,是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的!
不管是北漠王還是什麼其他人,都一樣!
駱背上的沙子聽到北漠王三個字,卻是一臉地興奮。
此刻的沙子,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
那樣的風雪,他活了下來。
而且,還見到了他生平見過的最美的少年,他心目的仙子!
現在又可以見到他心目中最仰慕的強者,他如何不興奮?
遠處的駝軍顯然也注意到了站在沙丘上的北宮寒他們,迅速逼近過來。
領頭的高大白駝突然加速,遠遠地甩了身後的隊伍。
驅趕著身下的白駝,駝背上的紫衣人眼中亮光閃爍。
白駝很快就衝到了北宮寒所在的沙丘下,似乎是等不及了。
駝背上的紫衣人閃身掠起,直接飛身掠到了丘頂上,扯開臉上圍著的風巾,向北宮寒露出了燦爛的笑臉。
“好久不見!”
雖然時隔三年,北宮寒仍是一臉便認出了他——端木耀陽。
精致如神手天工的麵容,軒昂似天子帝王的氣勢……一切依舊。
暗紫色的毛皮大氅,為他增加了幾絲大漠人的粗曠和豪氣。
三年不見,他長高了許多,身上的少年青澀之氣盡褪。
眼前的他,赫然已經成長為一位真正頂天立地的男子了!
北宮寒心中一驚。
三年了,他竟然一眼便認出她了嗎!
不等北宮寒回答,風行已經拉著一隻駱駝,迅速從沙丘後跑了上來,停在了端木耀陽身側。
隨手將手中的韁繩塞到端木耀陽手中,風行惱怒地皺著眉頭。
“你的駱駝還給你,什麼嗎,哪裏是我騎它,分明就是它騎我!”
駱駝噴出一團熱氣,滿臉地無辜。
除了雪之外,所有人都是控製不住地失笑出聲,包括駝背上的沙子在內。
假意瞪一眼駝背上的沙子,風行的目光懶洋洋地劃過雪,落在北宮寒的臉上。
“我可不是有意出賣你,這麼大的風雪,實在是擔心你們出事!”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入漠?”
北宮寒斜他一眼,心中也就明白過來是風行指認,端木耀陽這才認出了她。
風行淡然地揚起唇角,“我隻是賭一把而已,幸好,我的賭運不錯,很少輸!”
“漠上寒冷,大家還是回到月亮河穀再細述吧!”
端木耀陽向沙丘下揮了揮右掌,立刻就有一個副將模樣的高大年輕人跳下駝背,將兩隻空著駝背的駱駝拉到沙丘上來,恭敬地送到北宮寒和雪的麵前。
待二人都騎上駝背,端木耀陽這才掠身而起,在沙丘下靜靜候在那裏的白駝背上落下,發出了返回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