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出疑問：“不行吧，他可是教主的兒子，誰殺了他，即使能出去也死定了。”
某人自嘲道：“我這條賤命再不值錢，也得為自己爭口氣啊。”
這些飽受聖教熏陶的少年，輕描淡寫地討論著殺人，更多的聲音表示同意：
“好啊。”
“有道理。”
“幹吧。”
林淵鬆開徐長卿的手，將他大力推開，然後拔腿往反方向跑去。
徐長卿摔在地上的瞬間，忍不住低聲驚呼，但沒有人在意。
好幾個人朝林淵原本呆著的地方衝過去，撞到牆上，又氣急敗壞地四處摸索，要把林淵找出來率先殺掉。
徐長卿馬上從地上爬起，他摔了滿頭滿臉的灰，但也顧不上那麼多，手腳並用地想逃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去。
但又能躲到哪裏去呢？
地窖就這麼大，他們卻有這麼多人。
瞬息之間，整個地窖都陷入混亂當中。
有摸黑追趕林淵的學徒，有聽信林培月命令渾水摸魚的學徒，還有心智崩潰，大哭大叫坐以待斃的學徒。
他們都隻是十多歲的少年，若在尋常農家，或許已經能夠成家立室、開枝散葉，但應當還未到能夠下定決心殺死同伴的歲數。
盡管與其他學徒關係淡薄，徐長卿也難以接受眼下的情景。
徐長卿雙目含淚，抱頭在人群中逃竄。
是他害的，要不是他今晚忍不住向林淵搭話，事情絕不會發展至此。
所有的痛苦與不幸，都是他與少爺相識相交後開始的，如果沒認識林淵，師父就不會逼他吃聖藥，他就不需要麵對刺紅的死，林淵也不會被林培月這般拿捏，更不會被他想保護的學徒們追殺。
他們就不應該相遇。
徐長卿被一具身體絆倒，摔在地上，發出驚呼，又在下一瞬被別人拉起。
“你這個白癡！”
徐長卿回過神：“半夏？”
半夏一早認出徐長卿的聲音，隻是礙於情況沒有上前與徐長卿接觸。他罵罵咧咧地把徐長卿往某個方向拽：“你這個白癡！快往這邊來！你一直神叨叨的，我還以為你在幹嘛，原來伺候少主去了，豆大點兒事有什麼好瞞的！害得我們瞎操心！”
半夏還想繼續罵，卻突然悶哼一聲，腳步一頓，仿佛被什麼人撞上。
徐長卿再次被人單手推開。
半夏咬牙道：“到那邊去！老大之前還在那邊……快去！”
一聲嗤笑響起。
徐長卿毛骨悚然，不願離開，摸黑往半夏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回頭。
他還沒走出幾步，就被一條腰帶勒緊脖子。
背後有個聲音從牙縫間擠出一句話：“伺候少主，好大威風啊！你們這些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混賬好命鬼！下地獄去吧！”
所有人都以為，別人過得比自己好。
但所有人都隻會笑臉迎人，生怕自己的辛酸為人所知後，會被別人看不起。
徐長卿本以為自己渴望得到解脫，渴望追隨刺紅而去。但他明白，當下絕不能死在這裏，死在林淵、半夏、以及老大的眼皮底下。
他不能讓關心他的人，遭遇與他一般撕心裂肺的痛苦。
即使少爺最厭惡聖教喊打喊殺的作風，他也要活下去。
徐長卿單手撕扯頸上的腰帶，另一隻手抽出腰間的切藥小刀。
他要活過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