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七十六章(1 / 3)

馬婆等人在陳家主宅殞命,令眾人憶起一年前陳顧氏被害一事,這對陳傲陽而言更是奇恥大辱。

陳瀟瀟行事果斷,在收到丫鬟驚慌失措的通報後,她第一時間命人封鎖內室,將今日輪值的下人統統扣住,隨後再親自去請陳傲陽。

見家主麵色陰沉地趕到,下人紛紛躬身避讓,陳傲陽大步走入室內查看屍體,而林淵隻站在門邊觀望,並不入內。

盡管如此,陳家下人仍以恐懼的眼神偷看林淵,在角落避開主子交頭接耳。

陳顧氏離開後,陳傲陽需守孝三年,娶不得正妻,因缺乏主母持家,陳家家風日漸散漫。

但下人的疑慮也實屬情有可原,畢竟自林淵回到陳家後,往昔得罪過他、與他短暫打過照麵的馬婆便死了。

即使林淵正由陳傲陽親自陪伴看守,下人也認為,這是林淵帶給陳家的報複與詛咒。

林淵將他們的低聲議論聽得一清二楚,隻臉上不顯。

若是林培月在此,定會恐嚇他們一番,令這些人恨不得連嘴巴都縫起來,而林淵卻習慣任由他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皆因林淵認為,娘親所教的“清者自清”是正確的,他沒必要與林培月一般,通過暴力與恐懼逼所有人閉嘴。

林培月嗜殺成性,言行狠辣,視人命如草芥,故而林淵厭惡他的行事作風,刻意與他劃清界限。但時至今日,林淵一想到若徐長卿身在此處,也會被這些下人恣意誹謗,他竟然覺得林培月的做法,也有它的道理。

他自己受得這些氣,卻舍不得讓親近之人委屈。

難怪當年林培月責怪他沒有保護好娘親。

然而,豈能要求一個十歲稚童懂事至此?怕是林培月自責卻不敢明說罷。

林淵止住念頭,轉而關注眼前發生的事。

林淵上午才剛見過的馬婆,臉朝下趴在地上,與其他三個曾經伺候過陳顧氏的婆子一起,在陳顧氏的內室裏悄無聲息地咽了氣。

陳傲陽毫不忌諱地伸手去探馬婆的脖子,看見一片紫紅色的瘀斑。

在寒冷的雪山,人死後屍斑不會出現得如此之快。怕是馬婆頸上硬生生吃了一記寒冰掌,血管瞬間凍結,才會在皮膚上出現這種詭異的顏色。

亦即是說,此案係陳家人所為。

更可能是和一年前從雪山出逃的“林培月”私通的陳家人所為。

在場大部分人都想到一處,但鑒於家主麵露不虞,得到實證前無人敢提。

陳傲陽問陳瀟瀟:“她們是何時遇害的?”

陳瀟瀟是瘦叔公的孫女,是林淵的十二堂姐。她大概二十歲出頭,稚氣初退,正是逐漸豔麗的時候,但她選擇穿上厚重的黑色皮毛外袍,將頭發梳成男子樣式,以掩蓋身上的女性特征。

她也蹲在陳傲陽身邊,近距離查看屍體:“幾位婆子在夥房用飯後,一同在午時三刻取了器具回到老太太的房間,應當是開始打掃及拜祭,直到方才丫鬟捧新花入房,才發現她們已死。”

陳傲陽又問:“在午時至今,共有多少人在祖母宅內出入過?”

“我已扣押今日輪值下人,審問過後便會馬上彙報家主。”

陳傲陽起身,掃視房內雜亂的擺設,語氣便逐漸重了:“十二,我曾命你嚴格監管府內的一舉一動,事發之時你在做什麼?”

陳瀟瀟恭敬答道:“回家主,那時二當家正與我寒暄,我一時脫不開身。”

陳傲陽更加不滿:“既然我將主宅內務全盤交付予你,茲事重大,你應多提拔一二心腹,怎能連跑腿送客的事也親自去做?我不希望你日後再拿**乏術做借口,耽擱大事。這四位婆子的後事也由你做主,交給穩重的管事去操辦,別讓她們家人寒了心。”

“是。”

陳傲陽心煩氣躁,又在房內踱步:“除卻這四人,祖母過往得用之人還有誰?”

陳瀟瀟小聲說:“隻剩下陳小童與他夫人了……”

“夠了,”陳傲陽寒聲打斷,“你去忙罷,有進展再來彙報。”

“是。”

吩咐完畢,陳傲陽便臉色鐵青地取水盆洗了手,示意林淵隨他一同離開此地,隨陳瀟瀟留在原地指揮下人辦事。

離開陳顧氏內宅,陳傲陽踏上石階,扶著青石欄走上城牆。

原本陳家在雪山地位超然,料想不會有宵小膽敢冒犯,陳家便隻用普通青磚砌成圍牆。不承想少年林培月色膽包天,敢在院牆下吹簫寄傳情思,勾引陳家姑娘。多番波折後,陳氏的父親陳耀祖對林培月耿耿於懷,竟咬牙切齒地命奴隸修建一堵煞有介事的城牆。

林淵爬上城牆,從雪山吹下來的風冰冷刺骨,他隻得扯緊鬥篷護住口鼻。

即使修建了高聳的城牆,還是攔不住想見陳氏的林培月。

陳傲陽一身單薄白色喪服,寒風與冰霜都無法傷他分毫,然而他的腳步還是停下了。

林淵順著他的視線往下望去,看見有幾人正被陳家下人攙扶著走向內宅,男女老幼皆有,他們頭上綁有白色布帶,滿臉涕淚,神情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