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七十六章(2 / 3)

林淵明白,他們是死去婆子的家人。

陳傲陽正是不想麵對他們,才爬上城牆,避開主道。

陳傲陽一言不發,直至那些人走入宅內才緩緩開口:“方才你是否覺得我過於不近人情?”

被說中心事,林淵隻好說:“表哥身為陳家家主,整頓家風亦是理所當然的。”

陳傲陽笑:“還是阿淵體恤我。武林盟名頭雖然響亮,但做事的人卻都姓陳,陳家的主子殺了陳家的奴才,想以自家人的名堂輕輕抹過。陳家的長輩犯事後,覥著臉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我作為家主,為人冷酷一些,下麵的人才有底氣去秉公辦事。”

陳傲陽邁步,轉而望向炊煙嫋嫋的村莊:“雖說魔教臭名昭著,但能憑逍遙散等邪藥廣開財路,在戰亂之時存續至今,也算是它的本事。在這一點上,陳家遠不及魔教,雪山寒冷荒蕪,無法種植作物,獵得的野獸亦不足以供給全村,唯有依賴朝廷的援助,村民才能勉強溫飽。如此一來,能人異士更是不想留在雪山,即使是土生土長的陳家人,也有放棄陳家功法,遠赴中原定居的念頭。”

林淵說:“中原也戰亂頻繁,常人無處安身。”

“可不是麼,天下再大,又能逃去哪裏?”陳傲陽笑道,“還不是要回到我手上受我壓榨。”

話語間,林淵發現他們已經走到武林盟主理事的獨院。

陳傲陽喜怒無常,才短短一瞬便從沉鬱中抽身,又真心實意地朝林淵笑道:“原本猜你定是累了,想飯後帶你去稍作歇息,但出了這宗意外後,估計那邊多少有些吵鬧,便一並帶你過來避事。”

林淵卻想回頭:“表哥,此處乃陳家機要之地,我一個外人始終不好進去。”

陳傲陽一伸臂,抱住林淵的肩膀帶他進去:“你可是我表弟,再亂說什麼外人,表哥可是會生氣的。”

理事院在陳家主宅內偏居一隅,遠離繁喧,門口隻以幾棵矮鬆遮擋一二,並無牌匾。

林淵還是初次走入此地,隻見屋內以屏風含蓄地遮擋數排書架,半人高的黃銅鎏金鹿燈不分晝夜地照亮四周,有四位素衣女子手捧書冊在書架間穿行,她們見陳傲陽帶林淵入內,並不言語,隻微微一躬,便繼續處理手上事務。

陳傲陽也不在意,對林淵說:“這四位是你的三四五六嫂,平時主要在這裏替我辦事。小五,上點熱茶點心來?”

當中一位身形嬌弱的妾侍放下書冊,轉過頭來,露出布滿可怖的刀痕的右臉:“好的,家主,今日有新做好的綠豆糕,我替兩位呈上來。”

林淵起初一驚,細看發現她的傷痕,應當是自己持刀破相的,又不知背後有多少波瀾壯闊的故事。

看來這些足不出戶,隻能依仗陳傲陽的“妾侍”,才是他的心腹。

陳傲陽剛帶林淵在書案前坐下,便有另一位妾侍用托盤裝起十多份書冊,呈到陳傲陽麵前。

“我連茶都還沒喝上呢。”陳傲陽苦笑。

妾侍恭敬回道:“再過半個月,便是立冬山神祭,家主還是趁早把事務安排妥當為妙。”

林淵隻掃過一眼,便避嫌般轉過頭。

托盤上的,正是朝廷委派給陳家的密令。

陳傲陽笑道:“別緊張,你坐那頭,我坐這頭,我把折子豎起來,你不就看不見了。”

這些密令,通過隱蔽渠道交到驛差手中,再由驛差披星戴月親手送到陳家主宅理事院門前,在陳傲陽的四位妾室共同見證下才拆開封泥。

四位妾侍手持密令,用理事院內的書籍將其破譯謄寫,再根據任務內容取出地圖、當地族譜等相關資料,最終整理成冊,供陳傲陽親自定奪。

這四位妾侍性格最為沉穩剛毅,無論密令由何等匪夷所思的文字書寫而成,她們都不為所動,隻安靜地守在理事院內,為家主做事。

與熱茶和綠豆糕一同端出的,還有十多枚寫有數字的木牌。

陳傲陽拎起一塊糕點塞入口中:“偏偏不能用來傳絕色美女侍寢。”

木牌上的數字,代表陳家能外出執行任務的人。陳傲陽單手抽出代表陳瀟瀟的“十二”放在一邊,隨後認真研讀書冊內容,以擇出恰當人選。

林淵無意中瞥見南方城鎮的地圖,不敢細看。

一名妾侍從林淵身旁走過,雙膝著地跪在陳傲陽麵前,將手上托盤高舉偷偷,露出一片暗紅色的雙鯉魚①:“請家主親啟。”

正是還未拆封的密令。

陳傲陽收斂笑意,取過由兩片木板拚合而成的木刻鯉魚,徒手捏碎封泥,解開結繩,取出內裏暗金色的書信。

一朵含苞待放的白梅從封泥中出頭露麵,陳傲陽放下書信,用指尖撚起細小的白梅:“聖上真是閑情逸致。”

竟是天子親手寫下的密令。

陳傲陽粗略掃過,便將這封貴如聖旨的書信擱置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