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莞!”蟈蟈籠子打斷了她,“休要胡言——小女愚魯,諸位莫要怪罪,她是我一手帶大,與我感情深厚…還請大家諒解…”
說這話時,蟈蟈籠子的眼睛隻盯著千塵。
“我一定諒解。”千塵避開了他的眼光,“我會守信的。”
蟈蟈籠子點點頭,用一道靈力將自己的女兒困在了一邊,自己閉眼將酒樽裏的液體喝了個幹淨。
殷司到底還是有些心軟了,澹台巍然還沒有開始抽搐,他已經暗暗出了一手,一根金尾針刺入了澹台巍然的頭顱,刹那間人便沒了氣息。
他的力量依舊被封存在這一具已經死亡的軀殼裏,仿佛安詳地睡著了一般,全然不似死屍。
他死去的刹那,澹台晚莞脫離了他的控製,伏在父親身邊痛哭起來。
孔癡春忍不住歎了口氣:“真是的,好好的一個人,可惜了。竟然因此而死。”
“你後悔了?”殷甘問道。
“後悔?後悔做什麼。”孔癡春攤了攤手,“殷甘大哥,人要為自己的錯誤負責任。若真是考究起來,他早該死了。倒是你,你也太寬容了些。”
“老夫隻是可惜。”殷甘歎了口氣,“原本瞧他老實謹慎,老夫是暗中扶持過他的,沒想到他沒有戰死沙場,卻死在這裏。”
“那也隻能怪,你的規矩太嚴了。”孔癡春聳聳肩,“謀害盟友破壞同盟,便是殺無赦;誰都不敢碰這個名頭,他偏偏碰了;碰了一回還不夠,還要碰幾回?有恃無恐,再不處置他,風氣真要壞了。”
“都是命數吧。”殷甘一聲長歎,“阿雪,老夫並沒有苛責你們的意思,隻是有些惋惜這個後輩。他本來會有更高的成就的。”
“你就別再長籲短歎了。”孔癡春深深地瞧了他一眼,又對殷司說道,“阿雪,早點把屍身收拾了,我們先走了。既然,他自己答應了阿霽,願意做她煉丹的材料,那我們就管不得了。你們自己小心。小符,雲兒,同我走吧,這裏沒熱鬧可看了。”
眾人都要跟著她離開了,卻見符承弼死死盯著澹台巍然的屍體,目眥欲裂。
“小符?小符?”孔癡春連連喚了兩聲,“看什麼呢?還不走?”
澹台晚莞還在哭,此時此刻,饒是千塵也有些憐憫,幹脆由她哭一陣得了。
千塵心想,我的爹爹死時,都沒有人在身邊哭他一哭。
俗話說得好,人都死了,也該翻篇了。
符承弼強壓下胸口的悶氣,勉強對著孔癡春笑笑:“好嘞,孔姐姐,我們走吧。”
轉身離開時,他又忍不住狠狠剜了千塵一眼。
千塵十分理解他的心情。
自己好不容易製好的蟲卵,準備給殷司的蟲卵,到頭來卻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所以千塵由他剜。
“阿雪,我發現你會心軟啊。”千塵對澹台晚莞的哭聲置若罔聞,隻是專心同殷司說著話,“要不是你,他得再受些折磨。”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殷司感慨良多,“他雖說修為高深,卻沒什麼主見,確實能守規矩,卻不懂大是大非。其實我早有預感,他遲早要栽在他女兒手裏。我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他丟了性命。用機關下毒,雖說缺少謀略城府,到底精密巧妙,出人意料。看來我們樹敵太多了,他去了也好,也算一勞永逸。”
千塵點點頭,道:“其實也是有驚無險。淩風師姐說了,裏頭的物質連皮肉都蝕不穿,我猜想,必得要用機關刺破了才能注入毒液。這種手段拿去害凡人估計十拿九穩,可要是去害一個修士,也太蠢了些。”
她望了望澹台晚莞,見她還沉浸在悲傷裏無法自拔,便接著同殷司說道:“我其實剛剛就在懷疑,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並不是澹台巍然——而是她。”
千塵用下巴指了指澹台晚莞:“這種辦法,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清楚?一看便是宮闈裏頭的東西傳出來的,倒叫我想起,玉宮裏有一套食殺秘方,都是陰毒無比,斷然不是宗門裏頭的東西。”
“為人父母,自然是肯替死的。”殷司歎了口氣,“英雄折在兒女手,這是常態。”
千塵抬眼望了一眼月亮,道:“我們回去吧,我想,已經給她很多告別的時間了,大家都離開了。”
殷司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千塵將那栩栩如生的屍首收進儲物袋,澹台晚莞不見了爹爹,又悲又怒,轉身就攻向千塵,卻被殷司輕輕鬆鬆地一轉身就擋住了。
“我發過誓,不傷你。”千塵麵無表情,“你爹爹用自己的命換來你的命,你更該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