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司穩穩地站在千塵身前,宛若一道不可僭越的天塹;望著眼前這兩個人,澹台晚莞終於感覺到了絕望。

“你滿足了吧?現在,你終於滿足了吧?”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眼睛裏已經失去了亮光,“我的名節,我爹爹的性命…你一樣一樣都拿去了…你還不滿足?憑什麼…憑什麼你就可以這樣?就因為我喜歡你的男人?”

“我覺得有一件事你弄錯了。”千塵依舊十分平靜,“喜歡殷司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個。隻是你不該妄圖害了別人的性命。這是你的錯處。”

“我沒想害你們!”澹台晚莞又哭了起來,“誰知道你們這般弱,這樣都挺不過去…”

“還有這個簪子。”千塵拿出來,“也是你的手筆吧?”

“是,沒錯!”澹台晚莞承認得理直氣壯,“你們做局毀了我的清白,難道我就不能還擊嗎?憑什麼?”

“所以你看看,如果不是你爹,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應該是你。你爹呢,最多也就是個袒護之罪。”千塵歎了口氣,道,“你還不明白嗎?真正害死你爹的人,是你,是膽大妄為的你。你爹臨死前,還在想辦法給你謀個出路,想方設法叫孔癡春前輩收你為徒。你就別撲騰了,現在,你的保護 傘已經沒了,今後還是小心些,夾著尾巴做人吧。”

“你是慣會妖言惑眾的,”顯然澹台晚莞並不很理解千塵的話,“我告訴你,你要是不除掉我,他日…他日我必叫你滅亡!我警告你…元漠界是我們澹台家的!你們誰都不要想著搶過來…等我回了元漠…”

“你還是別回去了。”千塵打斷了她,“省得我還得派人保護你。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你不會連這麼點道理都不懂吧?大小姐?你也太天真了些。你爹已經倒了,你已是自身難保,你當真以為,元漠隻有你家麼?這裏的消息一傳出去,隻怕元漠已經大亂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取你的人頭呢。”

澹台晚莞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張著。

“你也太天真了。”千塵歪了歪腦袋,“你爹臨死前說得對,你是真不行。差得還遠呢。我勸你,乖乖留在這裏吧。我答應過你爹,會護著你的。阿雪,我們走吧。”

千塵拉著起殷司的袖子,正要離開,卻又被澹台晚莞叫住:“把我爹的屍首留下!…”

“那不行。”千塵回頭瞅了她一眼,“這是你爹同我交易的價碼。我不能還。”

“我不需要你護著!我要好好安葬我爹爹…這事天經地義,你扣著我爹的屍體不給,你不怕天打雷劈嗎?虧你還有個小孩…”

“天打雷劈?我不怕。我一點都不怕。”

千塵背對著她搖搖頭,慢慢往前走,“我幹過的短命勾當多了去了,不差這一樁。你也不用嚇唬我,我跟你不一樣,我是看在你爹的麵子上,而不是什麼毒誓。老天忙得很,你以為你發個誓,它就能聽見?我不信的。”

“你會遭天譴的——”背後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

千塵莫名其妙覺得很疲憊。

真是的,好好一個姑娘,怎麼連人話都聽不明白?若不是澹台巍然已經死了,那些是非短長她絕不會放手不再計較。

身後沒了聲響,千塵也懶得回頭瞧瞧澹台晚莞怎麼樣了。

兩人沉默了半路,千塵輕輕歎了口氣:“沒想到,你出去了一小會兒,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都沒想到,小小一根簪子,竟然就這麼扳倒了澹台巍然。”

“這也不是什麼意外。”千塵垂著眼睛看不見殷司的臉,也聽不出他的語氣裏有什麼情緒,“此事跟符承弼脫不了幹係。”

“對了,符承弼…”千塵頓時覺得頭痛起來,“真是的,澹台巍然一死,符承弼該對元漠界動手了。唉,與其如此,還不如不把澹台巍然揪出來呢。叫他繼續鎮住元漠,總比送給符承弼強啊。”

“你放心,我今日出門,正是為此。”殷司很想同以前一樣搭著她的肩膀,或者摸摸她的頭發,奈何這一身衣裳一套頭麵,實在是叫人無從下手,“現在看來,幸好去得早,元漠界我已經全部安排好了。否則就真的遲了,如果將元漠拱手送給符承弼,那他就…大局在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