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明明能救她，我卻放棄了她。”
“這種事，我做不出來。如果我真的放棄了她，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雲魘錚啞口無言。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道：“可是…你怎麼能因為一個婦人…置天下於不顧…”
“盟主，我跟你不一樣。”殷司聞言抬起臉笑了，“這是我孩子的母親，是我的家…我做不到跟你一樣。你可以為了自己的基業犧牲發妻，我做不到。”
“至於，你說的置天下於不顧，”殷司又笑了，“我懷裏的就是我的天下。如果連她都不能保護，我拿什麼去博弈天下呢？”
雲魘錚開始覺得頭痛了：“罷了，我不是不知道，你們感情深厚…快跟我回去吧，先救阿霽，你再去跟師尊解釋吧…”
殷司點點頭，沒再說話。
雲魘錚又道：“阿雪，你如今可是為了個女人，跌落塵埃。你不是不知道，沒有修為的日子有多難過。別說我沒提醒你。”
殷司聞言又笑了起來：“盟主，就算時光倒流，讓我再做一次選擇，我照樣這麼選。修為可以再來，可是阿霽要是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既然現狀已是如此，不論你提不提醒我，情況都不會改變。”
“…你知道就好，走吧。”雲魘錚點點頭，“不要頂撞師尊，他要出氣，你就受著。”
有一說一，殷司覺得雲魘錚說了這麼多話，就這句最有用。
不過，他懷裏的千塵正在自發地吸收周圍的靈氣，真是讓人心情愉悅。
阿霽呀，你也不願意離開我，對不對？
幾人到了五月盟，宮麟這才見到他那個不露麵的對手，也就是殷司。
跟傳言很不一樣，看上去就是個戀愛腦的白癡。
“阿雪，你的真元，可接好了。”孔癡春淡淡地說著，敲了敲煙鍋，果然見一小團黑紫的煙團朝他飛了過去。
殷司接了真元，卻沒有彙入體內，反而喂給了千塵蘇醒的禍魂。
本來千塵胸口出現的吞噬靈渦的小蛇在她修為增長之後已經消失，代替它的是一團銀灰的漩渦，依舊可以吸取別人的修為。
隻是她的生命枯竭之後，禍魂也隨之退化，又變回了小蛇。
麵對送上門的美味，小蛇一口就吞了下去。
“阿雪！”孔癡春的臉色都白了，“你作什麼？這可是你的真元！你——”
孔癡春很清楚，殷司如今幾乎已經失去了所有。
他的真元一部分被宮麟吸取，一部分損耗在了剛才的雷劫下。現在好不容易讓宮麟吐出了他的真元，他卻拿去喂了千塵的禍魂？
“你還過不過日子了？”孔癡春整個人都傻了。
“我明白，我一切都明白。”殷司平靜地抬起頭來望著孔癡春，“孔姐姐，這些本來就是要分給阿霽的，沒有這塊東西，阿霽沒法活過來的…”
“你滿心想著阿霽，你自己怎麼辦啊？”孔癡春也忍不住為他擔憂起來，“阿雪，若我沒看錯，你如今的修為是要飛升都難啊！你可怎麼辦呢？你…”
千塵的身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
她的肌骨重新豐盈起來，皮膚的皺紋消失，青春重新在她身上煥發。除了那一頭白發沒有改變，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從前。
她的呼吸均勻而綿長，她仿佛隻是睡了一覺而已。
孔癡春轉過頭去望了一眼殷司，見他瞧著千塵身上的變化，眼中滿是歡喜，嘴角也不由得上翹——真是叫人動容。
“咳咳——”冷不防千塵咳了起來，她腦袋歪了歪，口裏淌出些血來。
“是她過世時口裏留下的血，”殷司依舊欣喜，“現在她好了，被那血嗆住了…自然要吐出來的。吐出來就肯定是好了。”
“你待她這般好，阿霽一定很幸福吧。”孔癡春突然輕輕感歎了這麼一句，“她瞞著你帶了寧兒去，你也不怪她。”
殷司愣了愣，苦笑一聲：“我想她過得也不算很幸福…就算我願意好好對她，她也過得不好。”
“不會吧，這樣都不算好，”孔癡春自嘲地笑了起來，“那姐姐我以前豈不是天天被家暴？”
“這一回我算是失了所有修為，”殷司咧開嘴笑了笑，“我跟阿霽可以無憂無慮地過些日子了 ”
“你想啥呢，”孔癡春搖搖頭，“沒了修為，你恐怕得日日提心吊膽的，談何自由？”
殷司正欲開口，雲魘錚卻出現在了屋裏。
他瞧了一眼千塵，道：“阿雪，師尊找你。”
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在孔癡春擔憂的目光中，殷司苦笑著攤了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