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洗好臉，韓悅把發帶摘下，如瀑的頭發傾瀉間散落。低頭接了杯水，隨手拿起牙膏旁的避孕藥。不知從什麼時候，吃藥變成和洗漱一樣的日常行為，這麼做的好處就是不會忘記到底什麼時候吃的藥，避免了可能懷孕的風險。
“早，老婆！”輕吻她的睫毛，也不動聲色地拿走了她手裏的藥：“別再吃藥，以後這種工作由我來做。”
“嗯。”每次吃藥時擔心副作用的感覺並不好。
“我說過不要的啊？”一下樓，就看到個笑眯眯地捧出一桌飯菜的中年女人。
“我以為是你的氣話，再說你有傷，又要上班，我不想你太辛苦。”看到韓悅錯愕的表情，他知道她大概是真的不需要這麼一位幫手。
“每天早上都有人在，會很不方便，你想想看。”韓悅笑意盈盈，媚眼如絲：“還是小時工好，你說呢？”
“一會我跟她說。”順著韓悅的誘導想下去，陳浩同學的思路開闊了很多。
“我們的錯，經濟上你要多多補償，我去換衣服，你去做壞人，好不好？”韓悅轉身上樓，留下陳浩怔在那裏。
陳浩回臥室時，韓悅對鏡而站，身子向前探著，看著手裏的睫毛膏猶豫著要不要用。眼睛有些腫，看起來沒精打采，可搞得太精神了，大概也會被取笑。突然腰間一涼，陳浩坐在一旁觀察著她的淤青。
“走了？”身子一轉，衣服自陳浩手中滑出。
“嗯，這回方便了，我領悟能力不差吧？”拉她坐在自己腿上，低啞的聲音暴露了他的想法。
“還有30分鍾出門，你說我是吃飯還是……”韓悅看了眼表，狡黠一笑。
“請一天假嘛。”陳浩還有些不死心，嘟囔著從回海平開始就不順利，還是希臘的水土好。
“今天請假？除非我不想幹了。”這男人什麼時候學會撒嬌了？不知怎麼搞的，韓悅突然覺得或許生個兒子也不錯，畢竟合法地被三個男人寵愛，隻有這一個途徑。
“那就別辭職吧，在家給我生娃娃。”雖然精蟲入腦，可陳浩仍然知道這個時候堅決不能提兒子，那會破壞來之不易的和諧氣氛。
“……”韓悅無語，白了他一眼，想站起身，腰卻碰到陳浩的胳膊，登時痛得她跌坐回去。
“嗯……”陳浩悶哼一聲：“報複，肯定是報複。”
見他這樣，無暇顧及腰間的痛，韓悅笑得東倒西歪。陳浩隻好高舉左手，防止再碰到她的傷：“還笑呢，沒心沒肺的，整個一傻媳婦。趕緊起來吃飯去，不然我給你們領導打電話請假了。”
這句果然管用，韓悅立刻聽話地站起身，拉他一起下樓。
“好好的歎什麼氣？”王迎把陳德印的外套從衣櫃裏取出，往床上一扔，坐在那裏擦護手霜。
“心裏不踏實，回頭你讓小浩媳婦勸勸他，急功近利成不了大事。”
“她能勸？”王迎冷哼一聲，‘啪’地把護手霜放回原處：“還不夠她挑唆的呢！”
“我看那孩子挺懂事的，跟老大那個不一樣，別一朝蛇咬，十年井繩。”陳德印語氣裏含了些歉意。
確實，那孩子不一樣，她明著頂嘴，背後卻並不多說。王迎嘴角上揚，轉念想到前一天早上撞見的情景，又不禁心裏發毛，虧她那時還能淡定自若，小浩這孩子真是太沒譜。
“你冷啊？感冒了？”陳德印見王迎抱著胳膊揉搓，沒頭沒腦地問道。
“把你師傅的地址給我，下午抽空我去看看。”就算韓悅抱怨沒托盤，自己也不該火冒三丈地說那些有的沒的，睡眠不好搞得她過於煩躁。
“感冒我就能治，我給你開個方子，就三味藥，肯定好。”陳德印一聽便技癢難耐。
“我怕被你害死。”王迎沒好氣地回答。
目送韓悅進了後麵的區委樓，陳浩一轉身去了張顯辦公室。
“呦，新郎官回來了？”埋首工作的張顯見來人久久不說話，抬頭一瞧，陳浩舒服地靠在沙發上看茶幾上的文件，遂笑道：“你再不回來我就急死了。”
“哥哥，你怎麼也沉不住氣？”
“還有誰坐不住了？你家小娘子？”
“老爺子，從我回來就一直曉之以理。”
“看你不慌不忙，我就也有了底。這幾天聯係不到你，真是有些扛不住了。你個敗家玩意，度蜜月就度蜜月，把手機關了幹嘛？我能耽誤你怎麼一會？”張顯指指桌上的煙盒示意陳浩，見他擺擺手，笑著問道：“得，那我也不抽了，替你們家的希望工程做點貢獻。”
“這話我聽著怎麼這麼別扭？”陳浩看看牆上的鍾，開門去走廊：“哎，你不是說她領操的？沒有啊。”
張顯慢悠悠地走過來站到他身邊，向樓下看了看，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調侃道：“在家看夠再放出來不行啊？”
“你給假我當然樂不得，免得天天起這麼早！”
“去你的吧，我就是敢給假，韓悅也不敢休。宣傳部一共就兩個幹活的，她再歇，我不騙你，看見沒，那丫頭肯定找上門撓她。”張顯指著小主席台上領操的張惠。
“我去宣傳部看看。”陳浩拔腿要走。
“哎，等等，”張顯笑著拉住他：“沉住氣，我跟你保證，不出三分鍾，肯定出來。”他話音剛落，果然見韓悅拎著攝像機急匆匆出了區委樓，繞開做操的人群向停在角落裏的一輛SUV走去：“隻顧找人了吧？宣傳部的車停那沒看見？如果沒有采訪，那車斷不敢停到院裏來的。”
“一大早的幹嘛讓她去？外宣辦誰負責？”
“你少參合，她不是小孩，這麼久不上班，多幹點也是應該的。話說回來，這陣子宣傳部得忙死，兩個小幹事，誰也閑不著。”
“有什麼可忙的？”陳浩皺著眉頭問道。
“年半的時候自然忙些，你們不也一樣？不過有件新鮮事，這次招商引資劉珩帶隊，我想做個紀錄片，所以宣傳部大概得派個人跟去。”
“這種事還能輪到小幹事？”
“那些老家夥知道什麼是紀錄片嗎？把他們丟在機器前，會編片嗎？”
“先說好，悅悅不能去。”搞什麼？他們可是新婚。
“這事我可不管。”張顯笑嗬嗬地背著手踱進辦公室。
“好了嗎？”海華大廈第29層，陳浩快步經過C區大平麵，拉開一扇玻璃門，對裏麵一個見他進來立刻站起來的年輕人說道。
“呃，還差一點。”年輕人似乎為沒能完成而懊惱著，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訂餐了？”陳浩並沒有提出異議，而是轉向另一個話題。
“還沒。”對老板說‘沒有’是很讓人沮喪的事，年輕人短短時間受到雙重打擊，惴惴不安。
“先別做了，給大家訂餐，幫我訂一份日式烤鰻魚飯，一份海鮮烏冬麵，烏冬麵不要加任何調味料。”
“哦，好。”奇怪，今天的老板似乎格外開恩，年輕人急忙答應著，心存僥幸的同時提醒自己經後一定要仔細、再仔細，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告訴快餐店不要太早送過來，七點。”陳浩丟下這話轉身出去。
“是。”雖然辦公室裏隻剩他一個人，可他還是習慣性地應了一句。抬頭看看牆上的鍾，什麼？還沒到下班時間就給加班的人訂餐？也對，老板不是吩咐過叫店裏晚些送來。想到這，年輕人不由得頻頻點頭，BOSS就是BOSS。
“怎麼來了？不是說晚上有事？”下午接到要自己回家的告知著實讓韓悅不高興了一會，不過她還是很善解人意地問他要不要準備晚飯才掛了電話。這會見到陳浩，也就顧不上掩飾臉上的驚喜，飛快向他跑了過去。
“家有嬌妻，不帶去公司炫耀一下著實心有不甘，所以，隻好請夫人委屈一下，陪我加個班。”韓悅向自己跑來的一瞬，陳浩覺得，心，一下子就被幸福填滿了。
“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你走一趟吧。”
韓悅一副‘人家其實很忙’的表情逗笑了陳浩，走過去替她打開車門：“夫人請上車！”
“那是什麼？”指指後座一個大大的袋子，韓悅問道。
“怕你無聊，給你磨牙用的。”
“會很無聊嗎？”立刻跪在座位上伸手去夠那袋子，揮舞了半天隻是徒勞，隻好噘著嘴老實坐好，不住地抱怨自己手臂太短，陳浩不禁笑了，一伸手撈了過來遞給她：“我可能沒時間陪你，辦公室裏有電腦……”
“今天都幹什麼了？有采訪嗎？”
“嗯，有，一大早就去了西普村。”
“就是那個養觀賞魚出名的城中村？”
“是啊，下午又去二哥他們街道一特困家，一整天幾乎都在外麵。”
“你那個同事呢？”
“張惠？她更慘，她那條線今天要跑三個地方，采訪對象都是下午才有時間，上午閑死，下午又得忙死。”
“你們是分線采訪的？不是臨時派活？”
“臨時派活有好壞之分，領導會不好做人，所以按地區、部門分好，是誰的誰去。”
“倒是個辦法，餓了沒……”
“陳總……”莫晨像往常一樣敲門，聽到裏麵說‘進來’便推門而入，然後就張大了嘴呆在那裏。從進入這家公司起，他從沒見到過老板、老板的辦公室像今天這樣。首先，那通常擺放有序的辦公桌上滿是零食，果凍、巧克力軟餅、牛肉幹、薯片……幾乎淩亂地吞沒了整張桌子；再說BOSS，背對著門口靠著桌子，雙手搭在座椅扶手上俯身跟一個女孩竊竊私語，那親密的態度和溫柔的語氣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弄好了？”陳浩回頭問道。
“是，發到您的郵箱裏了。”陳浩一轉身，莫晨便望進一雙奇特的眸子中，說它奇特，是因為他說不好那眸子到底是妖豔還是清純？此時那眸子的主人也正朝他看過來，莫晨突然覺得有些緊張。
“莫晨，項目部經理，人害羞些，但工作能力一流。莫經理，這位是我太太。”
“您好，陳太太。”見那女孩頷首微笑，莫晨趕緊問候道，平日冷冷的BOSS居然對自己有如此評價，讓他很是振奮。
“你等會，哪裏需要改我邊看邊跟你說說。”
“他肯定很愛她。”見座椅裏的女孩欲站起身，卻被BOSS一把按住，就那麼彎著腰就著電腦看自己的報告，莫晨在心裏歎道。
“陳總，晚飯送來了。”陳浩的助理李罡敲門進來，把東西放在桌上轉身出去，目不斜視。
“早都飽了。”韓悅嬌憨一笑。
她的聲音也很好聽。
“多少吃點，那些又不是正經東西，再說你也沒吃多少。”
BOSS的語氣居然柔得能滴出水來。
“莫經理，莫經理……”陳浩皺著眉頭打斷莫晨的思緒，聲音依舊淡漠，讓他不禁懷疑方才說話的是他本人嗎？還是，他身體裏住著另外一個人？
“是，陳總。”對嘛，還是這樣冷冰冰的語氣更像往日的BOSS，莫晨渾身一震，打算以百倍的精神投入到工作中去，不再胡思亂想。
“禿嚕……”韓悅把一根烏冬麵條吸進口中，見那經理看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咕咚。”莫晨聽到自己咽口水的聲音。她居然對自己笑了，什麼是如沐春風？就是現在。
“莫經理，要改的地方有三個，第一……”陳浩板起臉認真工作的的樣子很酷、很帥，韓悅咬著筷子看著他，忘了她的麵。
“悅悅，麵不好吃嗎？”陳浩笑道。
“呃？哦，我吃飽了。”那個經理是什麼時候走的？自己愣神了多久？韓悅覺得臉上燙燙的，好像小偷被抓到現形。
“你吃吧？”韓悅站起身想饒到桌子前，卻被陳浩一拉，坐到他腿上。
“吃塊鰻魚。”
“我不愛吃那個。”
“這麼挑食怎麼能長肉？”
“不長肉還不好？”韓悅坐到陳浩對麵的沙發上：“什麼時候回家？”
“呆不住了？”
“嗯，有點。”
“再忍耐一會，15分鍾之內莫經理會把報告改好，我看一眼沒問題了我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