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了個女孩回來。”怕韓悅打咖啡的主意,陳浩一口氣地把咖啡喝完才慢悠悠地說道。
“真的?”韓悅滿臉驚喜:“是美國人嗎?”
“美國籍,不過是亞裔。”
“切!”韓悅抑製不住語氣中的失望,不過轉瞬間又興致勃勃:“是一點不混的,還是混了點?”
韓悅多變的麵部表情和她關心的事讓陳浩好氣又好笑:“這我還真不知道。”最近他發現,每次哪裏或者誰有新消息,他能提供的細節總是跟不上韓悅的詢問,這種追根究底的八卦精神大概是女人的通病。
“明晚張銳回請,你自己親自問不就知道了?”陳浩說著,見韓悅的眼神漸漸明亮起來,不禁替張銳那個不太會說中國話的女朋友擔心,韓悅和齊丹湊到一起,總會把香港記者的娛樂精神發揮到極致。
望著韓悅享用蛋糕,想著這個偶爾也會嘴饞,頗為八卦的生動小妞就是他的妻子,並且懷著他的孩子,陳浩就覺得這真是件不可思議的好事,甚至懷疑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總有很多個瞬間,他不敢相信竟然娶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最妙的是,她也愛著他。
“媽媽。”隔天中午,韓悅吃過午餐就忙地拎著包奔向鄰街的茶座,上午王迎的一個電話讓她心緒不寧,那語氣太……
“來了,坐吧,喝什麼?”王迎難得地笑著,笑容別具深意。
“哦,給我水就行了。”韓悅誠惶誠恐,在她以往的人生中,一個人對她太好總是讓她警覺和害怕。
“在食堂吃的?”
“是。”
“你們區的食堂還是不錯的,素菜是一絕。”
“是,媽媽改天去試試吧。”王迎不急於說出見麵的目的讓韓悅一顆懸著的心無法落地。
“我替你預約了羊水穿刺,這個周末。”一連串健康詢問之後,王迎終於說到正題。
“可是我唐篩沒問題,不用做羊水穿刺。”超聲波判斷性別自然沒有羊水穿刺準確,韓悅一聽便懂了。
“還是檢查一下好些。”
見婆婆似乎不打算說出真正理由,韓悅也正好裝糊塗:“媽,我從小怕打針,如果把那麼長的針紮進肚子裏,我非嚇流產不可。”
“這是嚴重的性別歧視呀?”海平一家私房菜館裏,董勝金看著手裏的洗發水和沐浴露大發感慨:“張銳,女士們收到黃金麵膜做禮物我沒意見,可你不能為了找補金錢上的損失送我們這些東西啊!”
“張銳的禮物裏含著心意,你聽他解釋一番就明白了。”陳浩笑得曖昧不清,見接電話的韓悅歸座,把手裏的洗發水等物遞給她瞧。
“天呐,這不是?”果然,韓悅一看見就不禁吃驚地叫道:“這是你們的禮物?”
“怎麼了,小弟妹?這是個大牌子?我可沒聽說過。”董勝金問道。
“呃……”被他這麼一問,韓悅倒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都盯著我媳婦幹嘛?送禮物的是張銳,直接問他不就好了。”陳浩笑道。
“喔,”張銳未語先笑:“看來這禮物是送對了!”
“什麼意思嘛?被你們搞得神秘兮兮的,快講啦。”齊丹說道。
“這禮物其實還是想博在座各位女士的歡心。”張銳笑笑:“洗發水和沐浴露都不是美國貨,它們產於南美洲,我旅行時不經意發現的。香型清新,卻非常特別,在國內,”他掃過每一個人的臉,才接著緩緩說道:“幾乎絕跡。”
“那是什麼意思?”齊丹一臉茫然地問道。Helen坐在張銳身旁始終微笑,韓悅的臉一片緋紅,似乎有些忐忑。
“就是說,如果我們用了這種洗發水和沐浴露,一旦在外麵洗澡,就會被發現。”小裴笑道。
“沒錯。”張銳點點頭。
“的確是討女人歡心的東西。”董勝金故意滿臉厭惡:“這小子,出去轉了一圈,沒學到什麼好啊!”
“不對啊,小悅就見過這牌子。”齊丹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在韓悅身上:“方才你的神情分明是見過的。”
齊丹記者般的娛樂精神讓韓悅手心微微冒汗,尷尬地點點頭:“其實……想買……還是……能買到的。”
“謝謝你替我解圍。”洗頭發時,通常都很安靜的韓悅突然開口。
“我倒是想看見你大方承認。”陳浩拿起花灑試水溫,替她衝洗頭上的泡沫:“我記得剛結婚時,洗發水和沐浴露每樣都有個幾瓶可以選,你也不強求我用哪種。突然有一天,沒了選擇,隻有這一個牌子,我就知道很榮幸地進入你的監控範圍了,著實高興了一番。”
“不會覺得我太工心計?”韓悅接手扶著頭上的毛巾,利落地挽在頭上。
“這種小心思多多益善。”陳浩笑道。
韓悅臉一紅,笑了:“我得盡快換個牌子,不給你作弊的可能性。”
“品質這麼高的不好淘吧?”陳浩笑問。
“是啊,既要好用,又不能過敏。必須是高端產品,又不能很有名……”
“對著電腦發什麼呆?”陳浩洗完澡出來時,韓悅正盯著電腦屏幕上蹦跳的數字出神。殺毒軟件盡職地工作,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頁麵打開。
“洗完了?”韓悅回神,把乳液滴在手心搓熱,輕輕按摩陳浩的手。
“悅悅……”見韓悅的頭慢慢偏向一邊,眼神飄忽,陳浩知道她又神遊了,笑著伸手在她眼前晃著。
“哦,我有點困了。”韓悅歉意地笑道。
“那就早點睡吧。”
“好。”
“你想清楚了?”“是。”背靠陳浩溫暖、結實的胸膛,韓悅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潑進窗前的一地月光,不禁想起中午婆婆瞬間冰冷的眼神。
韓悅還沒有跟陳浩提起這件事的打算,她打定主意,婆婆一天不說出真正意思,她也絕不肯率先捅破那層紙。羊水穿刺雖然可怕,但若真有做的必要,她不會退縮。如今隻是為了知道寶寶的性別就要她冒險做這樣的事,一旦妥協,就像開閘門,接下來的麻煩將會無窮無盡。
“不是說困了,還不睡?”
“你現在也太邪了,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韓悅笑著轉身。
“把金瓜打碎。”
“做湯嗎?”
“嗯。”
這對婆媳廚房裏的對話讓陳紅葉禁不住對陳老太太使了個眼色,老太太沒聽見一樣,泰然自若地逗弄著重孫女。
“嫂子,你可好久沒讓小悅幹活了。”陳紅葉提高嗓門向廚房喊去,卻沒收到一聲半響的回答。
陳浩抱著小侄女坐在陳老太太對麵,抓著小手搭積木,表麵上不在意,心裏卻也在打鼓。韓悅的話不多,王迎則愛理不理,這種場麵已經有段時間不曾見過。
“這皮去得也太厚了,你看看好好的一個金瓜還剩什麼?”當所有人都想當沒事發生,陳紅葉也偃旗息鼓時,廚房裏突然傳出王迎的聲音,音調不小,語氣嚴厲。
見小姑姑陳紅葉立刻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陳浩不禁有些緊張,都說孕婦的荷爾蒙分泌紊亂,情緒時常失控,母親這麼一句話,不知道韓悅會接句什麼。
“幹活時戴著戒指怎麼行?”沒聽到韓悅說什麼,卻又是王迎的聲音。
陳宇妻子鄧爽走過去,不顧女兒反對把她抱起坐回沙發。她有些激動,手抖得厲害,她知道此時得幹點什麼,比如逗弄自己的女兒,不然心情會被自己的出賣。她發覺臉上從沒如此難受,笑容似乎要衝破她故意緊繃的肌肉顯露出來。女兒拚命掙紮想回到她的玩具那裏,她卻死死地抱住不放,她覺得這是對她的考驗,萬分艱難,卻很有趣,嫁入陳家以後,很少有今天這樣讓她如此興奮的局麵。
當廚房裏傳出的聲音隻有機器打碎金瓜的噪音時,有人失望,有人鬆了口氣。噪音消失後不久,韓悅送出一枚石榴石戒指,她把戒指遞給陳浩,轉身又回了廚房,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這是一枚花朵造型的戒指,血液般鮮紅、透亮的石榴石組成五個花瓣,耀眼奪目。陳浩猜著戒指是從韓悅右手食指摘下來的,因為這種碩大裝飾的戒指隻適合那裏。接過戒指的刹那他注意到韓悅那根手指經常帶著的、圖騰般的戒指不見了。
“二嫂……”韓悅輕輕喚著,固執異常。
“呃?”鄧爽終於有了反應。
“我臉上有東西嗎?”
“呃?哦,沒有,沒有。”鄧爽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盯著韓悅出神很久。
韓悅微微一笑,低頭接著擺桌子,鄧爽握著手中的筷子,時不時拿眼瞟著對麵笑盈盈的人,心中頗為疑惑她是真的好脾氣還是怎樣?
“戒指。”陳浩走過去拉起韓悅的手打算替她戴上。
“等我洗完手再戴。”韓悅依舊是滿臉笑容,好像方才被王迎數落的不是她。
“你沒洗手就擺桌子的?”鄧爽脫口而出,說完她也後悔了,向來對她客客氣氣的小叔子投來的懾人目光使她感到頭皮發麻。
“在廚房這麼久怎麼會沒洗手呢?我是想都弄好再洗個手,擦了護手霜再戴。”韓悅笑道。
“什麼時候買的?早上沒見你戴。”瞧了眼訕訕地擺桌子的鄧爽,陳浩問韓悅。
“中午和張惠逛街時買的。”
“你單位除了地理位置好,就沒什麼優點了。幸虧有這麼個商業街,你還能多運動運動。”陳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