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年輕男子不情願地站起身向門口看去，待見到進來的妙人，眉眼立刻現出驚喜：“是你？”
“怎麼不帶韓悅來？”一處以名人彙聚和私家菜聞名的會所內，小裴直接了當。話音落地，除了他的女友齊丹，其他人立刻吃驚地看向陳浩，等待答案。
“看見了？”陳浩也不掩飾，笑著問道。
“是啊，三號碼頭，看見你們一起吃飯。”小裴笑道。
張銳笑著說恭喜，而陳浩則是苦笑地點點頭，算是應承，和韓悅那說不出的隔閡已困擾他多日。
“說開了，就別藏著掖著，叫她來吃飯，好久沒見到她了。”齊丹嚷道，撇了眼董勝金身旁端坐的白小玲。沒有韓悅，她寂寞得有些久了。
“今天結單，不會太早下班，。”陳浩道。
“我打給她，早走一會有什麼？”齊丹翻出手機。
“怎麼說？”小裴問通話時一直嗯嗯點頭的齊丹。
“讓我們先吃，她會晚點到，要等領導撤了才能走。”
三個鍾頭後，韓悅姍姍來遲，合體的套裝，清淡如她竟勾勒出玲瓏曲線。手上重重的一袋東西使她的步伐不那麼靈便，微微彎著腰，吃力地帶上包房的門。陳浩忙地站起身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口中詢問如何過來。
“張桐送我去車站。”無需語言，隻看動作，眾人已經把陳浩的殷勤備至和韓悅的冷若冰霜收入眼底。
“想死我了，你們又在一起真是太好了！”不等陳浩替韓悅拉開座位，齊丹衝上去給她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
“我也覺得見到你真好。”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韓悅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讓陳浩很不受用。
“這是製服嗎？好漂亮，像個空姐！”齊丹握著韓悅的兩隻手上下打量。
“是，換衣間的第二道門不知給誰鎖了，沒換成衣服。”陳浩發現，此時的韓悅溫婉恬靜宛若從前，全沒有同他相處時那全無熱度的妖豔。
“悅悅，你再點些什麼？”齊丹臉蛋酡紅好似酒醉，雀躍萬分。
“給我要一碗素麵吧，也不想吃什麼。”韓悅笑道。
“素麵？你胃不舒服？”齊丹問道。
“是啊，今天不太好。”
“張桐是誰？”韓悅和齊丹剛剛出去，董勝金就扭頭問道。
“個險部經理，小悅的頂頭上司。”陳浩道。
“他想問男的女的。”張銳悠悠說道：“我說勝金，你對這種事是不是太敏感了？”
“他們也好久不見了，查一查總是好的。我怕耗子因為上次誤會了她，這次就畏手畏腳覺得不好意思。”董勝金一副自有道理的模樣。
“你少操點心吧，他功課做得充分著呢。”張銳笑道：“上次去他公司正好撞見他看資料，好家夥，有一本書那麼厚！”
“勝金也是替我著想。”陳浩笑著擺擺手對董勝金道：“放心，我心裏有數。”他說著舉起酒杯：“來，喝酒。”
“怎麼？”此時，衛生間裏，齊丹看向空手而回的韓悅納罕道：“不是說回去拿包包？”
“噢，走到半路才想起鎖在換衣間，肯本沒帶出來。”韓悅輕輕笑著，心裏反複琢磨著方才聽到的談話。
“瞧你的記性，還是這麼差。”齊丹信以為真。
告別時，齊丹提議周末騎馬，眾人都很讚同，隻有韓悅推說不知能不能休息，全然不顧陳浩微微蹙起的眉心。
“你不去我就不去了。”齊丹嘟起嘴撒嬌。
韓悅笑了，人人都喜歡威脅，熟不知若無情意，怎能被威脅？
“好吧，我盡量。”她淡淡說道，仍是笑著，隻是眼角掃過董勝金時，露出些許冰冷。
“糟了，聽到什麼了吧？”眾人四散回家，車上，齊丹抓著正開車的小裴大聲驚呼：“我就覺得小悅看勝金時有些怪。”
“聽到就聽到了，能有什麼？她從前和張銳不和，也不見怎樣。”小裴說道。
“不一定，這次看小悅，好像哪裏不同了，我說不上來。”
“好久沒見而已，別大驚小怪。”
“今天有人介紹了個男人給我，你也認識。”沙發上，韓悅的腿搭著陳浩的腿，任由他替她灸著足三裏，看似無意地說道。
“誰？”陳浩的臉霎時沉了下來，手中的艾條已經變形。
“去查啊，你不是會查？”韓悅抽腿站起，回了臥房。
陳浩一愣，怒氣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喜色。他熄滅艾條，站起身，緊隨韓悅回房。
徐榮突然開始生病，先是頸椎，然後是肚子。一次開車送她去針灸後，回到辦公室的張桐見隻有韓悅一人，便抱怨道：“那麼大個身體，怎麼總是七災八難的？”
“體虛膘實。”韓悅輕輕接道：“明天我送她去吧，你上午事情本來就多。”
“你有駕照？”張桐應道：“那最好，真是太謝謝了。”
“一上午一上午地耽誤時間，搞得每晚加班，嫂子沒說什麼？”
“說了，叫我幹脆別回家，就住公司好了。”張桐笑道：“她說她就不明白，同樣是保險公司，怎麼她們公司就從來不加班？”
韓悅嗤地笑了：“別說我見死不救，挑一樣事，我幫你做，讓你今天早點回去請罪。”
“算了，我自己來吧，你早點下班才是，”張桐神秘一笑：“不耽誤你交男朋友。”雖然後知後覺，可有小來和虹姐，徐榮替韓悅張羅男友的事怎能不傳入他的耳朵？
“看見了？”韓悅頭也不抬。在她看來，最近同陳浩出入頻繁，被撞見也不是不可能。不掩飾，卻也覺得沒必要說清楚那是她的前夫。至於徐榮的那個學弟，她壓根就沒想起來。
“嗯，好好把握。”張桐誤會了。他眼裏熠熠生輝，釋然、興奮、也定下心來。一直在等這一刻，能有個男人保護這女孩。對韓悅，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情結，到如今，連他自己也不曉得當初開始維護她，是為了昔日的她，還是眼前的她。
“後天去騎馬，我有禮物送你。”八一小區那小小的露台上，陳浩在韓悅挽起的的發絲間輕輕落下一吻。
“嗯。”弱得幾乎聽不見。
“莫經理是否再去找你？”陳浩拉她坐下，把一杯黃瓜水遞給她。
“你沒查到？”韓悅輕抿一口，揚揚眉。
“送過一束花，通過一次電話，人卻沒見。”陳浩笑道。莫晨跟張桐不一樣，他是真的有心，雖韓悅無意，卻也不能掉以輕心。
“通話的內容呢？”
“查不到。”
“噢。”韓悅笑了：“喝酒吧。加了蜂蜜，黃瓜水還是黃瓜水，我不喜歡。”
“家裏有好酒，跟我回去。”
“我不。”
周末，海平郊區，暖風斜陽，芳草依依，到處都是一派祥和。
“悅悅？你在聽嗎？”陳浩講過一遍要領，卻見韓悅心不在焉，眼神飄向遠處。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是董勝金和白小玲笑嘻嘻地分享一塊三明治。
“悅悅！”他輕輕喚道。陳浩其實並不指望韓悅會騎，在他看來，兩人共乘一匹慢慢散步才好，或許有機會好好談談。
“噢，我聽到了。”韓悅回神：“騎給你看看，如何？”
不待陳浩回答，韓悅已經翻身上馬，腿狠狠夾緊馬肚子，一拉韁繩，疾馳而出。
“悅悅……”陳浩還來不及誇她那一連串利落而漂亮的動作，就被她眼中的暴戾驚呆了。待發現她的目標，不詳的預感頓時襲上心頭，立刻翻身上馬追了過去。
馬蹄揚起的灰塵中，韓悅帶著肅殺的氣息越來越近。意識到危險，白小玲顧不得形象，慌忙翻出圍欄，跌坐在地上銳聲尖叫，而她的男友董勝金，卻紋絲未動。
遠處的小裴和齊丹也發現這邊的動靜，向董勝金呼喊著快躲開，飛奔過來試圖挽回。
董勝金依舊不動，與馬上的韓悅對峙著。眾人不禁在心底歎著‘完了’，他們大聲呼喊，希望不管是韓悅還是董勝金，總有一個人可以改變心意才好。
白小玲已經捂上眼睛，腦海裏出現下一秒會發生的血腥場麵。
近了，馬帶著風，呼嘯而至。就在馬蹄即將踢碎董勝金腦袋的刹那，韓悅卻勒住了韁繩，調轉馬頭，悠閑地和疾馳而來的陳浩擦肩而過，留下一個孤傲至極的背影。
她不慌不忙地繞著訓練場騎了個小圈，好像在炫耀自己的騎術，然後才回到董勝金麵前，瞥了眼驚魂未定的白小玲，唇邊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抱歉，我剛學會騎馬，還控製不好。”說著，她一帶韁繩，出了訓練場，向遠處的樹林飛馳。
“多沒誠意的道歉！”董勝金神色未變，哈哈大笑。
“勝金……”一旁牽著馬的陳浩硬著頭皮說道：“抱歉，小悅她不是故意的，至少不是針對你。”說那丫頭不是故意的，鬼才相信！
“總之，保證不會有下次，我會看好她。”他接著說道。
“她瘋了，她瘋了……”一旁的白小玲終於緩過神來：“她就是故意的。”
“對不起，對不起……”陳浩誠誠懇懇、恭恭敬敬地對白小玲說道。這女人雖然同齊丹一樣是兄弟的女友，可他心中一直覺得兩人不可相提並論，今日若不是為了韓悅，他絕對不會如此低聲下氣。
“對不起有什麼用，你看我的衣服……”白小玲扯著慌忙之中跌倒而弄髒的褲子不依不饒。
“閉嘴！”董勝金厲聲嗬斥身後的女人，回過頭對好友擺擺手：“她這是要告訴我，自己身邊有個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資格摻和別人的事？好一個睚眥必報的妞，好，很好！”回頭看看白小玲，吐出一個毫無溫度的字：“滾！”
陳浩並未對韓悅苛責一句，他隻是追過去，翻身上馬，與她同乘一騎。藍天白雲，草葉、樹葉的清香沁人心脾，兩人信步而遊，瞧著風景。
“我累了。”韓悅終於肯說話，意興闌珊、若無其事，仿佛剛才騎馬胡鬧的不是她，陳浩的讓步使她更加有恃無恐。
“那我們先回家。”陳浩調轉馬頭向回走。他覺得他要生病了，頭痛欲裂，後背和關節都酸痛到難以忍受。
韓悅回頭去看，沒料到撞進他深潭一樣的眸中，眼中現出一絲慌亂：“你在生氣？”
“沒有。”
“喔！”韓悅似笑非笑。
不顧眾人挽留，陳浩執意離開，趁韓悅不在，董勝金笑道：“她這是殺雞給猴看，你這猴小心點才是。”
“你能理解我也就放心了，不過白小玲……”陳浩頓了頓。
“說來慚愧，別提了。不過還要謝謝你那小媳婦點醒我，該敬她杯酒才是。”董勝金笑笑：“後麵還有那麼多節目，走了不是可惜？”
陳浩也笑了：“今天就算了。”此時他說病了也不會有人信，索性不提罷了。
一路無話，韓悅認為陳浩嘴上說不生氣，心裏一定是怨她唐突了好友的，便也不肯說話。車進市區，她發現方向不對才出聲問：“這是要去哪？”
“碧湖居。”陳浩淡淡回答，嗓音因為來勢洶洶的感冒變得沙啞。
“為什麼？”韓悅並未感覺到他身體抱恙。
陳浩不答言，卻把車悄聲停在路邊：“我不太舒服，你開一會怎樣？”他說著下了車，繞去韓悅那邊打開車門。
“你……病了？”這回韓悅聽出陳浩嗓音不同往日，立在他麵前仔細看了一會：“真的病了？”她伸出小手去摸他的額頭：“有些燙，哪裏不舒服？”
“關節痛而已，不過眼睛酸，我怕走神出事，還是你開吧。”額頭接觸到冰涼的小手，使陳浩因身體不適而煩躁的心冷靜下來。
“上車。”韓悅再沒反駁，乖乖把車開往碧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