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回來了。”
“可能吧。”
“嫂子……”陳紅葉對王迎不熱烈的態度有些不滿。
“這是什麼石?”韓悅把玩著手裏一枚通體明透、似凝固的蜂蜜、潤澤無比的方章問道。一醒來,陳浩就捧上原本承諾在馬場送她的禮物,再不提睡前的不愉快。
“你該懂這個。”陳浩輕輕說道。她喜歡,他看得出。
“田黃凍石?”她猜到了,卻不敢相信,她自然知道田黃石有多珍貴,也知道田黃石的最上品是什麼,可那隻是書上見過,如此而已。
“這是補給你的生日禮物,第一次替你過生日,不可以太寒酸。”
“你說的是半年前的那次生日?”韓悅修眉一挑。
陳浩凝視著她自嘲道:“看,我總是趕不及,不管是新婚之夜還是生日,總是得補給你。悅悅,如果你願意,從今天起,不會再有這樣的事。”
韓悅垂頭看著手裏的方章。一兩田黃一兩金,黃金易得,田黃卻不易得。這早已被挖掘殆盡的石頭,凡經雕鐫的藝術品,就都可以當作文物看待,它不能複製,因為普天之下,再找不出兩件一模一樣的。這枚有自己名字的方章,品質一流,雕工一流,陳浩花了多少心思可見一斑。
“悅悅……”他想聽她的答案。
眼波流轉,似笑非笑。他的心思,她懂,可他卻至今不懂她。
“怎樣算是願意?”她緩緩抬頭,妖魅地笑了。
“複婚吧,我會好好待你。”
“我若說不呢?”笑容依舊妖魅,卻字字冰冷。好好待她?他曾說過,她信了,結果如何?
“我會等。”
“那就等吧,沒有耐心的時候,告訴我。”她側身躺下,把方章交回陳浩手裏:“不寫字不作畫,我要它何用?”
讓韓悅覺得悲哀的是,她要的隻是一次真心誠意的道歉,哪怕一次,她就可以釋然、解脫。不會像現在這樣,既離不開,又不肯輕易原諒,帶著一顆矛盾的心,折磨他,也折磨自己。而陳浩,從來都認為那場意外隻是個誤會,他的歉意,也止步於那個誤會。
“感冒好了嗎?”隔天上午的走廊,韓悅對楊亞林輕輕點頭,不料他卻停住了腳步。
“已經好了,謝謝楊總關心。”韓悅矜持而禮貌。
“那就好,成長訓練營,你來負責。”
“我?”韓悅微微吃驚。進入保險公司也有不短的日子,她清楚,這種訓練營的負責人,一般都是經理級的組訓人員,那不是該由徐榮來才對?這一把手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他視欽差大人一樣的徐榮為草芥,那不是想死?
“張桐那裏有資料,你好好學習。什麼事總有第一次,那麼多人幫襯著,沒什麼可怕的。”
依舊是和藹得能死人的口吻,韓悅如受蠱惑一般點點頭,望著楊亞林離去的背影,對這位把她招進公司的伯樂有些內疚,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個扶不起的阿鬥。
“這一摞都是給我的?”看著張桐從倉庫的角落裏翻出十幾本書,韓悅瞪大眼睛吃驚地問道。
“是啊,一共四天三夜的活動,你要訂房間、訂車、排課表、買上課用的道具、搞一個小晚宴等等等等。”
“殺了我吧!”韓悅一屁股坐在一個紙箱上。
“沒人不想得到這個機會。”張桐笑了:“那是晉級的資本。”
“我不想。”韓悅把一張彩頁拿在手裏:“最近我對楊總,覺得羞愧。”
“為什麼?”張桐揚了揚眉頭,坐在對麵的紙箱。整個公司裏,隻有這個倉庫的隔音效果最好。
“我覺得他把我招來是想委以重任的,可我……”韓悅搖搖頭:“我對工作沒有那份熱情,好像辜負了他的希望。”
“到目前為止,交給你的工作都能很好的完成,這還不夠?”張桐笑道:“我保證,隻要你不讓楊總知道你不喜歡這工作,他肯定覺得你是稱職的。”這是個好姑娘,他在心裏想到。
“是嗎?”韓悅皺皺眉,不置可否。
“一直不接受莫經理,就是因為昨天接你那位?”張桐突然問道。
“呃?”韓悅滿臉錯愕。
“別問我怎麼知道,公司都傳瘋了,據說是比莫經理還要優秀的人?”張桐笑著:“即使你打定了主意選他,也好好和莫經理說清楚,隔著徐總那一層,總要給些麵子。再說,喜歡一個人沒錯,不給好臉色很傷人心的,設身處地替莫經理想想。”
“知道了,我會的!”韓悅笑了:“我問你,你聽過我們兩個的傳言嗎?”
“聽過。”
“怎麼想?”
“你不答應莫經理的追求時,著實擔心了一陣子。”
“擔心我看上了你?”
“是啊。”
“可你沒避開我。”
“你嫂子分析說不可能。”
“嫂子是聰明人。”
“是啊。”
“你說我們在倉庫裏這麼久會有流言嗎?”
“誰能管得住別人的嘴呢?”
韓悅笑笑,站起身:“走吧,去辦公室,給我講講訓練營,看看你能幫上什麼忙。”
“真是不客氣。”
“把我交給你帶,你得帶好我。”
“悅悅不來嗎?”一行人向裏走時,齊丹失望地掃了眼他們的隊伍,如今除了她,竟隻有四個男人。白小玲不會再出現,而韓悅又總是缺席,這使她在不知不覺中落了單。
“她公司有事。”陳浩答道。這餐是他張羅給董勝金壓驚的,沒有韓悅反而好。依她如今陰晴不定的脾氣,說不準又會掀起什麼事端。
“那不是韓悅?”齊丹東張西望了一陣,突然興奮地大叫。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韓悅的的確確是出現在門口沒錯,她也看到了他們,和身邊一個高高白白的男子說了句話,便匆忙走來。
“真巧啊,竟然能遇到!”她笑道:“你們在哪個房間?”
“竹,你們呢?好多人啊,得有個大包吧?”不等陳浩說話,齊丹搶先答道。
“我們在梅。”韓悅笑道:“據說今天是給董先生壓驚賠罪,我這邊打點好了一定過去敬杯水酒,你們看怎樣?”她笑笑,似乎很有誠意。這些日子,韓悅覺得陳浩的這群朋友真是有點意思,整天看不對眼的張銳是那樣,而每次見麵都熱情有加的董勝金又是另一樣,若不出一些事情,怎麼能看出人心。
“弟妹客氣了,一會過去,我敬你才是。”哪裏得罪了這妮子,他心知肚明。注意到韓悅稱呼上的變化,董勝金不由得笑了。
“那我失陪了。”韓悅笑著剛想離去,被陳浩拉住,帶去角落。
“少喝點酒。”
“喝上了誰還能控製。”韓悅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就不能先應承下來,這樣也不願意?”陳浩有些惱火。
“不願意,做人應該誠實。”韓悅一本正經地說完,看著陳浩又突然笑了,放柔了語氣:“我盡量少喝就是。一會等我一起走嗎?”
“不是不用我載你?”一句好話也經不起,陳浩的態度立刻軟了。
“全都看見了,還有什麼可瞞的?”
是啊,就算不知他們是夫妻,也至少認為是韓悅的男朋友。陳浩不禁也笑了:“去吧,你那邊完了就過來。”
“看見了嗎?他們自帶酒水,那種桶子裏,應該是純糧食釀造的高度酒吧?”包間裏,張銳說道。
“保險公司就是這樣,你不喝我就不買,單拿出哪一個業務員都是高手,幾個內勤要應付這麼一群,真是……”董勝金嘖嘖地搖著頭:“耗子,你別嫌我坦白,這樣的工作還是替她換一個。”他並不在意韓悅對他的不滿,在他的眼中,女人是草芥,護兄弟周全才是真的。
“悅悅的工作確實辛苦了些,不過你們剛和好,還是先順著她吧。就是換,也得有技巧地好好說。”齊丹有自己的看法。
“送出去了嗎?”衛生間裏,張銳問陳浩。
“她不要。”陳浩笑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家老爺子割愛。”
“謝什麼?自己人爭起來不是讓人看笑話?知道你勢在必得,老爺子也不想做抬高價錢的凶手。”張銳道:“可是,怎麼會不喜歡?你沒說那可是極品中的極品,可以家傳的?”
“一眼就認出是田黃凍石,也看的出她很喜歡,拿在手裏玩了好一會。可就是不要,說不寫字不作畫,要它何用。”
“跟你賭氣呢。”張銳笑道:“說實話,你們這次和好看起來別別扭扭的,沒好好溝通過?”
“找不到合適的時間。選在晚上,怕一言不合吵起來,影響了她休息,她睡覺本來就不踏實。再說,”陳浩頓了頓:“舊事重提,也怕她傷心。幾次我開了頭,見她不想談,就算了。想想她除了偶爾鬧些別扭,倒也沒什麼,時間久了,說不定會好起來。”
“你也太寵她了,可她心裏怎麼想?你遲遲不談,暗地裏偷偷失望也說不定。”
“這樣的擔心也有。”陳浩歎了口氣:“如今她肯留在我身邊已屬難得,真是不敢冒險打破平靜。”
“什麼事一旦跟韓悅扯上聯係,你就失了平日的果斷。後悔嗎?找這麼個心思密得讓人猜不透的丫頭。”張銳問,陳浩但笑不語。
“辭職,複婚,再替你生個孩子哄哄兩家老人,你這條路,難啊!”
陳浩笑笑:“先想辦法複婚才好,這麼不上不下的,對小悅不公平。”
“小心行事,韓悅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丫頭,你瞧瞧勝金就知道,不過是替你說了幾句話。不願意複婚,肯定是你哪裏差事了,治本才是關鍵……”兩人說著離開。
“真的嗎?楊總您真的選了蒼鷹?”張桐還沒進包間,就聽到韓悅的笑聲:“那不成了蒼蠅了麼?”如此不謹慎地跟領導說話,那就隻有一個答案,她醉了。想到這,張桐加快了腳步。
“所以你們得選個好名字才對。我記得海州支公司半個月前搞了一次,叫花班,成員就是各種花的名字,也挺不錯。”楊亞林那平易近人的聲音響起。
“幹什麼呢?去個衛生間要那麼久?”韓悅看見了張桐,招招手說道:“快來幫我們訓練營選個名字。”
“楊總,您覺得哪個好?要種類豐富,還要好聽,還要兄弟公司沒選過的,好難啊!”韓悅想把一張卡片給楊亞林看,卻努力了幾次才從桌上抓起。
“你醉了,早點回去,他不是在隔壁等你?”回到座位時,張桐在韓悅耳邊低低說道。
“把這個喝了。”陳浩將一杯蜂蜜水遞給揉著小腿的韓悅,坐下來接替她揉按著同樣的地方。
“好酸。”韓悅扁扁嘴。
“不是你說的,加了檸檬汁可以解酒?”見她搖晃著努力坐穩,陳浩被逗笑了:“快點喝完就睡吧,還按什麼穴位?”韓悅並沒信守承諾去敬董勝金酒水,當一個高高白白的男子把她送到他們的包間時,她已經喝懵了,任誰都看得出她醉得不輕。
“可以打通經絡,睡得更舒服。”韓悅依舊搖搖晃晃,他隻好把她攬進懷裏讓她靠著。
“是麼!”他笑問:“你揉的是什麼穴?”
“承山。你以為我在這蒙事呢?”
“這裏呢?”見她閑著的一隻手去按腳踝,他邊問邊接過她喝完的杯子,又遞過來一杯清水。
“太溪。”韓悅喝了一口,便再也支撐不住,快快地交出杯子,滑出陳浩懷裏躺進被窩。
“太溪可是個好穴位。有用嗎?”他接著問。
“你煩死了,問這幹嘛?”她已經想睡了,他卻一直嗡嗡地說個不停。
“每天喝這麼多酒,又晚睡早起的,按再多的穴位怕是也不能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