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我剛想問一句希波克拉底是誰,女生抱著瑟瑟發抖的小白鼠們大步流星地走了。

在心裏為那兩隻凶多吉少的小白鼠默哀了三秒鍾,我去找B509了。到了五樓的走廊上我一幅幅找牆上的醫學大咖介紹裏的名字才找到了希波克拉底。這些貼在牆上的名人介紹裏頭像都放得很大,難怪叫大頭貼。

“小林,你怎麼在這兒呀?”

我轉過頭,一個很臉熟的男生笑眯眯地看著我。

“習銳?”

“嘻嘻,是我啦。你在這兒幹嘛?來找人嗎?”

我點點頭:“我來找希波克拉底。”

……

習銳怔了一下,立刻旁若無人地哈哈大笑了起來。偶爾有人路過,奇怪地側目這個笑得快站不住的男生和旁邊囧囧的女生。

等他笑完了我告訴他我是來找程一風的,他微微皺起細眉,表情有些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怎麼了?”

我向教室裏張望,室內冷色調的白光森森然,陳列著一排排帶立櫃的大桌子,立櫃上擺著瓶瓶罐罐,幾個穿白大褂的學生在桌前不知道在幹嘛。

沒敢直接進去,我用手指指:“程一風在裏麵嗎?”

習銳搖搖頭。

“那你知道他在哪裏嗎?”

他聳肩,攤了攤手。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背著書包六神無主地站在走廊上。

聽我說完打電話給程一風但他一個都沒接後,習銳抬手看了看腕表,說:“下課了”。

我心想他大概是在暗示我他要回去了,於是我很識趣地打算和他告別然後自己先回家,但是習銳卻放下手衝我笑眯眯地說:“陪我去樓下喝一杯吧,我正好有些事跟你說。”

醫學院樓下有家咖啡店叫一米陽光。一般來說咖啡店我是從不去的,因為那巧克力色的整體色調、柔軟的布藝沙發和造型別致的黑鐵吊燈都暗示著——我很小資,你喝不起。別嘲笑我,一杯二三十塊的飲料對我來說實在很沒有性價比。

我硬著頭皮跟在他身後進了咖啡店,他輕車熟路地和店員要了杯熱可可。我仰著脖子研究了半天牆上的菜單——其實是一塊寫了粉筆字的木邊小黑板,裝模作樣地挑了一杯經典美式。好吧,其實我根本不是因為我喜歡美式,而是菜單裏麵它最便宜。

我們挑了一張窗邊的小圓木桌,午後三點鍾的陽光懶洋洋地斜射進來,和咖啡沉甸甸的香味纏綿在一起。習銳津津有味地吸著吸管,看著窗外背著書包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過。終於他喝美了,放在杯子咂咂嘴,笑得心花怒放:“味道可真好呀,小林你下次也點熱可可吧。”

我絲毫沒有享受咖啡與午後的閑心,況且這杯高達二十二元的咖啡隻有這麼小一杯,心裏忿忿。於是我直奔主題:“你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他望著窗外的一派風和日麗,嘴角勾起:“小林,你以後不要再來醫學院找程同學了。”

我一時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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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章存鶴在家門內留步,徑直走向停在院門外的車。鑽進車裏,程一風卻沒有發動。車內狹小的空間讓他莫名地有一種安全感,像艱苦旅途中一個簡陋的歇腳點。

章存鶴後來講的那些話,他竟聽得有些頭昏腦漲。

逼迫自己慢慢靜下來,他眼睛瞄到擋風玻璃前那隻塑料向日葵,靠著太陽能在一左一右地晃腦袋,看起來傻氣極了。

就像……她一樣。

密閉空間裏流動著寂靜無聲的情緒。手搭在方向盤上,他盯著那隻向日葵無意識地發了好一會呆。

他很少發呆。

許久他回過神來,眼神裏出現了一絲狠決。程一風冷冷地打開副駕駛座位前麵的抽屜,把咧著嘴大笑的向日葵丟了進去。

啟動掛擋踩油門,車迅速起步駛上大路,消失在空曠無人的道路盡頭。

而宅邸三樓的窗前,章存鶴一直凝望著院門外那輛車逗留許久後一騎絕塵離開,才緩緩放下窗簾。

老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