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仔細研究起這份薄薄的資料。
第一個人叫王琳,女孩,照片上還是小孩子的模樣,除了有點胖沒什麼特別的,但是算算下麵的兩個日期之差——如果真的表達的是生卒年份的話,那麼她隻活了八歲。
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翻到了下一頁。
第二個人叫周強強,男孩,小眼睛,日期差十三年。
第三個人,孟陸華,男孩,國字臉,活了九年。
第四個人叫薄司成,男孩,照片應該是少年時期了,五官很端正,活了十六年。
……
手指驟然停住。
這第七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崔寧間,女孩,照片上的她雖然還是個兒童但說驚為天人一點不為過,麵容挑不出一點瑕疵,一切描寫美人的詞彙都可以用在這張臉上:柳葉眉,長睫毛,黑白分明的幹淨的眼睛,薄唇,細膩無瑕的皮膚,雖然黑白照片難以準確辨認膚色,但我無理由地認為這個小姑娘皮膚也很白嫩,不然也太浪費這副五官了。
別誤會,我可不是因為她長得像童星所以特別關注她,我又不是戀童癖……
她和前麵那些人都不一樣的是,第一個日期和橫杠後麵,卻不是另一個日期,而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問號。
問號?
這是什麼意思,不確定她是否還活著?
我帶著越來越深的疑問繼續翻下去,下麵幾個人都一樣,一直到……最後,我自己。
那張大大的照片下麵,是除了崔寧間外唯一一個沒有在橫杠後寫日期的。
想想有點好笑,如果是生卒年份的話當然沒有去世日期了,因為我這不活得好好的嗎。
看完了再把邏輯梳理一遍:還活著的我,沒有第二個日期,那麼前麵有第二個日期的……
真的都是已經死掉的人?
一陣冷汗爬上脊背,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來了,我趕緊跳起來去把書房所有的燈都打開來,開到最大。這也太不正常了,那些明明都是兒童和少年,正是茁壯成長的時候,看起來也很健康,為什麼,都死了……
還有,這份文件到底想表達什麼……
我為什麼和這些死掉的孩子在同一份文件裏……
心裏揣著巨大的疑惑和不安,我把文件又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沒有再發現什麼別的信息。我正打算把文件重新折回去,突然想到了封麵上那些英文。
經過認真解讀,第一行是廢話,大意就是內部文件請勿外傳的意思。
而第二行是一串網址。
肚子這時候又痛了,我猜大概是我的屁股還沒吐完。於是匆匆把文件疊起來塞回衛生巾包裝袋裏,我又去清理內存了。
直到我斷斷續續拉了個幹淨、洗完臉洗完屁股洗完腳刷完牙,程一風還是沒回來。我早早地一個人爬上了床,肚子還是有點隱隱作痛。今天感覺過得格外漫長,一躺進被窩,疲憊感就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輕而易舉地攻占了我。很快困倦感也隨之像海浪一樣陣陣襲來,從四肢末端一點點延伸向心髒和大腦,於是我心裏一邊堅守著“程一風還沒回來我不能睡”的信念一邊帶著腹痛軟綿綿地滑進了夢鄉。
夜裏,肚子的痛感不僅沒有消退反而越來越重,我正在夢裏夢到好吃的大快朵頤,被腹痛掙紮著往外拉扯,痛苦不堪之時,幸好感到了一隻溫熱的大手很快覆蓋在肚子上,還貼心地按摩了起來,力度剛剛好,於是我又舒舒服服地做夢去了……
*******************
程一風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女孩。臥室裏沒有開燈,萬籟俱寂,從沒拉嚴實的窗簾縫裏漏進來一抹水樣的月光,正好流淌在女孩的臉上。
女孩看起來似乎睡得並不舒服,眉頭微微皺著,腦門有些濕潤。程一風把手輕輕伸進被子裏,握住女孩的手,有點涼。
腹痛?
這樣算起來,她的生理期確實快到了。
手向被窩深處探去,他悄悄摸到女孩的腹部,這個姿勢很不方便,手使不上勁——但還是一下、一下地揉起來,又要把控住力度,怕她醒過來。
兩個小時前,研究所,會議廳。
“今晚就到這裏,大家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穿著一襲白大褂的章存鶴從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盡頭的椅子上站起來,“今後還需各位努力,感謝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