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香味漸漸飄了出來,在倆人的身邊繞啊繞的。

“哥,你去外麵坐吧,飯快好了。”彤梓青用另外一個火眼兒蒸上了芋頭。

俞寒點點頭,轉身去了客廳。

彤梓青著手開始燙羅馬生菜,全部弄好以後,他把菜和飯端出來,筷子和碗剛剛擺好,整個屋子瞬間就黑了。

“忘交電費了?”俞寒拿出手機來當手電筒。

“不應該啊,我都用App繳。”彤梓青跑到窗戶邊兒,“應該就是臨時停電,你看,邊兒上的樓也黑了。哎,這黑燈瞎火的,怎麼吃?”

“我記得剛才看見蠟燭了,”俞寒用手機照了一圈,拿起茶幾上放著兩個宜家賣的那種圓滾滾香薰蠟燭,自顧自走到廚房打開燃氣點著了拿回來了。

彤梓青在一片漆黑裏,看見那蜜蠟上的火苗在俞寒手裏影影綽綽的,像是捧著一顆心。

俞寒把蠟擺在餐桌的中央,問道:“酒呢?”

“還喝酒啊?”彤梓青歪頭看著俞寒,“明天還得上班兒呢。”

“分手晚餐連酒都沒有?”俞寒開始降維打擊,“你怎麼這麼扣兒?”

又渣又扣兒的彤梓青隻好摸黑跑到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同事來家裏做客時給他帶的香檳。

“這個怎麼開啊?我這兒沒有開瓶器。”他把酒遞給對方。

俞寒接過來一看是瓶Mo?t&,笑道,“這個不用開瓶器,去拿兩個杯子來。”說完他抬手撕開鋁箔封條,左手用大拇指緊按住木塞頂部,右手慢慢去擰開鐵絲網上的扣子。

彤梓青把高腳杯放在桌上,然後單腿跪在椅子上,湊近了看著俞寒小心翼翼的動作好奇發問,“我看電視裏人家開香檳,瓶塞一下子飛得老遠,倍兒颯。”

“這裏麵兒的壓力相當於卡車輪胎中的氣壓,瓶塞飛出去的速度足有200邁,你要是不心疼家具電視什麼的,我也可以倍兒颯。”俞寒一邊兒說著,一邊左手握住木塞不動,右手慢慢旋轉酒瓶。

直到倆人聽見“啵”的一聲,燭光下,一股白色氣體輕飄飄地從瓶口溢了出來。俞寒斜著杯口把色澤明麗的液體緩緩倒入,一連串的氣泡兒頃刻間像是活了一樣在杯子裏肆意流竄。

俞寒拿出主人家的氣勢吩咐道,“坐下,吃飯吧。”

彤梓青趕緊乖乖坐好,然後拿起酒杯來豪氣萬千地說,“哥,分手快樂!”

“哼,”俞寒撇了一下嘴,“這是我聽過最不著調的分手宣言。”

“這方麵我沒什麼經驗,”彤梓青探著頭笑嘻嘻地問道,“那應該說什麼啊?”

俞寒剛想說話,就覺得蠟燭散發出的清甜果香混雜著食物的味道搶先一步漫進了自己的呼吸道,緊接著催熟了心底某些陌生的欲望。這類似嫩芽的東西就這麼憑空冒了出來,然後莽莽撞撞地頂開了什麼,帶來些駭人的酸疼。

對麵兒人的臉被滾燙跳躍的燭光烘托得純真又蕩漾,這讓俞寒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心猿攬住了他眉梢的一彎新月,意馬淌過了他眼底的水深靜流。

“聚散自有天注定,不怨天不怨命,但求有山水共作證。”俞寒終於拿起酒杯和對麵的人輕輕地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這突發性的深邃傷感愣是讓彤梓青的心裏感到一陣兵荒馬亂,他趕緊一口喝幹了杯子裏的酒,隨後張羅道,“嚐嚐我的手藝。”

俞寒迫使自己把全部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味蕾上,卻沒想到,這大雜燴般偷懶做法做出的燜飯居然吃起來既家常又美味,層次豐富,滋味濃鬱。尤其是鍋底的米飯變成了香脆的鍋巴,一口下去,焦香四溢。

“好吃,”俞寒又夾了一筷子生菜,然後不甘心地掃聽,“唐先生吃過你做的飯沒有?”

“沒有,上學那會兒要麼吃食堂、要麼在校外吃,”彤梓青答道,“我這手藝是當初打算出國的時候練的,還纏著我媽教我怎麼發麵,包包子、包餃子,炸醬什麼的。就…他喜歡吃麵食嘛,我想如果我學會了,異國他鄉也能隨時吃上這口兒。”

俞寒想,合轍現在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自己還沾了人家唐致遠的光。

“對了,”彤梓青把甜湯盛出來遞給俞寒,“我今天猶豫了一整天都不敢問陳漫心那邊有什麼進展,他跟你說了嗎?”

“想知道?”俞寒把香檳給他倒到七分滿。

彤梓青猛點頭,“要不心裏不踏實,老惦記著。”

“有年假嗎?”

“有,今年還有五天呢。”

“那周五拿天假我帶你去看出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