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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鳴連連照了好幾張,幾個外國人也一一拍照。也許人來人往,年代久遠的緣故,長城的階梯被磨得光潔了,也微微地傾斜了,豆豆在人群中金魚一樣悠遊穿梭,豐子言跟隨其後,嘴裏喊著:豆豆慢點兒!自己跟得有點趔蹌,唐鳴騰出一隻手攙扶著她走,這個溫存的動作讓她感動和滿足,眼睛裏起了一層霧。一直以來,她渴望這樣簡單的溫情,卻怎麼也得不到,唐鳴不明白,她的心再大,她的目光再深遠,她職位再高,最終也還是個女人,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樣,潮漲潮落後,回歸的還是璞真狀態,渴望的仍然是愛與溫暖。

三天後他們大包小包背回家,豆豆點的禮單,有爺爺的奶奶的外公的自己的同學的。到家時已經快中午了,唐鳴建議到飯店吃,豐子言說她難得燒一次飯,也不顧疲憊,買了許多菜,在廚間埋頭苦幹,唐鳴少不得打打下手。

他們一邊忙活一邊閑聊,聊得十分融洽,甚至談到麻婭時,也是心平氣和的,仿佛談一個他們共同的朋友。程菲菲被害一案查清後,豐子言穿越了痛苦與憂傷,她心靈的天空仿佛更遼闊深遠了,對一些凡塵中事看得風輕雲淡。

年前,麻婭對唐鳴糾纏了好一陣子,唐鳴後來鐵了心不理她,隻同意拿十萬塊錢補償她,麻婭誓不罷休,每天挺著微微突起的肚子到醫院去晃悠,鬧得醫院沸沸揚揚,醫護人員背地裏說什麼的都有,唐鳴拿定了主意絕口不談此事,不辯解不發怒,就當與自己無關。人作,天也作,麻婭跑醫院跑了沒幾天,出了事。那幾日下了大雪,到處滑溜溜的,麻婭在房間裏呆不住,又一步一搖地往醫院走,半路上一滑,摔了一跤,不巧正好摔到石頭上,肚子不偏不依磕到石頭角兒上,流產了。

曆時半年多的定時炸彈,自動拆除了。豐子言恨過麻婭,恨到極處時殺她的心都有,麻婭流產後她又有些心痛這個女子,請了鍾點工,一直侍候到麻婭出院。麻婭出院後就從南穀縣消失了,從此杳無音信。

“麻婭現在不知怎麼樣了。”豐子言淡淡地說。

“不知道。我跟她沒有再聯絡,你相信我!” 唐鳴急促地表白。

“我隻是隨口問問,你也不要敏感。這些事我都不覺得有什麼啦。”豐子言心想,生命是最重要的,人的一生太短暫,何必斤斤計較,什麼都會成為過去的。

沉默間,忽然唐鳴的電話響了,一接,是縣衛生局局長打來的,說有急事與他談,讓他立即到局長辦公室去。

豐子言忙說:“工作上的事要緊,你去吧,等你回來吃飯。”

唐鳴一麵穿外套,一麵指著池子裏的魚說:“等著我回來燒這個菜,川味水煮魚!”

女兒從書房裏蹦出來,拍手叫:“好啊!我愛吃爸爸燒的水煮魚!”

豐子言點點她的腦門,笑:“寫完作業再說吃吧。”

餐桌上擺滿了花紅柳綠,隻差一道魚了。豐子言瞧一瞧手表,十二點多,豆豆往餐廳跑了幾個來回,嚷嚷著餓了。豐子言打唐鳴的手機,電話關機,再打,還是關機,她有些急了,猶豫再三,她打了個電話給衛生局局長,局長立即在電話裏說了一連串對不起,她幾乎能看見局長低頭彎腰的形象。局長說,唐鳴被檢察院的人帶走了,原因可能是涉及藥品回扣的事,是檢察院要求他這麼做的,還請豐縣長不要怪他。

真如晴天霹靂一樣,豐子言跌坐在沙發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強自鎮定,微笑著喊女兒吃飯,說爸爸有急事不能回來,讓她們先吃。那飯菜哪裏能咽得下去,她不想讓女兒生疑,逼著自己吞農藥一樣吞下去。女兒上學後,她洗了一把冷水臉,清醒了一些,把羞怒的情緒先擺在一邊,她打個電話給檢察院檢察長。豐子言這時候才發覺自己在官場是白呆了,她基本隻是圍著工作轉,工作之外與人沒有什麼接觸,她與檢察長隻是幾麵之緣,竟沒有一起吃過飯。

檢察長語調客氣,客氣得很疏遠,告訴她,在前不久開展的全國反商業賄賂行動中,唐鳴被查出收受藥品經銷商的賄賂,具體金額多少,在審理與核實之中。檢察長沒有再多說什麼,豐子言也不能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