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海洋沒聽清楚:“啊?什麼?”
“沒什麼。”豐子言快速地站起來,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她已經看不見於海洋的表情了,她匆忙地說了句:“謝謝。”就衝出了辦公室的門,坐在辦公室外間的秘書站起來想與她招呼一句,她也沒看見,飛也似的徑直地出門下樓了。
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她掩上門,用手蓋住臉,無聲地哭泣起來。她覺得她是呆在一座孤島上,烏雲密布,星稀月邃,風帶來陰冷,而她坐在風中淚流滿麵,背後連一棵樹也沒有,她無所依傍,孤獨無助。袁宏敲開她的門,她背對著袁宏冷冰冰地說:“你等會兒。”袁宏忙退出門,並把門輕輕帶上。
豐子言擦幹淚,對著鏡子照了照,梳齊頭發,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她揚聲喊:“袁局長,請進來。”
袁宏遞給她一本粉紅色的筆記本說:“這是程菲菲的日記本,是從秦政的書房裏搜到的。”見豐子言十分詫異,他接著說:“我們也在琢磨,為什麼秦政當時不銷毀日記本。後來問秦政,秦政說是舍不得,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我們刑偵技術科研究了一遍,在日記的最後一頁寫了一行字: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請將日記本交給我最好的朋友豐子言女士。我們征求了程菲菲父親的意見,他也說將日記本送給你。
豐子言顫抖著接過筆記本,她覺得沉甸甸的幾乎握不住,那粉紅色的封麵已然褪色,如同菲菲的生命,一個華麗的轉身,便頹然墮落塵埃,隨著時光的流逝她的美麗她的鮮妍,她的哀傷她的情愛,都將淡出人們的記憶。再想想她身邊的人,唐鳴、衛南都成了階下囚,他們曾幾何時是那麼純潔善良,富有生命的激情,相信自己能夠書寫人生最美滿的答卷。豐子言的淚水又湧上來,一滴一滴落在筆記本上,封麵深紅淺紅,斑駁淋漓。
等她平靜下來,袁宏早走了,他似乎安慰了幾句什麼,她沒有聽見也沒有答理。暮色降臨,詩意盎然的人間四月天,黃昏時分也是十分的優美,窗外紫薇、月季、白玉蘭次弟開放,芬芳遠溢,政府整棟樓都浸在花香與綠蔭裏。
回到家,她看到女兒的情形不對,陰鬱的臉蛋,無精打彩地垂著小腦袋,伏在書桌上,目光茫茫然地發呆。她意識到女兒麵臨的困境不會比她少,豐子言及時與女兒的班主任作了交流,誠懇地希望老師能夠幫助女兒,讓她弱小而敏感的心靈盡可能少一點受傷害。這樣依然不夠,你擋不住孩子們的好奇與惡作劇的心理,也擋不住他們傳播家長的流言蜚語,女兒受傷受委曲是必然的,豆豆長大了,她回家並不向媽媽哭訴,她的眼睛是微微紅腫的,每天也不願直視媽媽,垂下的密密的眼簾,掩飾著她的傷心憂鬱,豐子言望在眼裏,疼在心頭。
她決定帶豆豆到雲風山莊住幾天,肖蘭的女兒也來了,跟豆豆正好有個伴。兩個女孩子麵臨著同樣的困境,也許通過交流能夠自我消化一些不良情緒。季吉成了她們的貼身保鏢,跟在後麵滿坡滿院地跑。
豐子言一個人坐在樓後的植物園裏,金盞花又是一季盛開了。她細細閱讀程菲菲的日記,淩風與何婉兒並不去攪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