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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莊的早晨恬美如畫。豐子言是在一片鳥語花香中醒來的,推開窗戶,縷縷薄霧飄進來,攜著山林的清涼,展眼望去,深青淺綠,嫣紅淡金,多元化的色彩讓人心明眼亮。又拿出程菲菲的日記本,接著看。

2002年6月12日

今天是個好日子。衛南考取了處級崗位,並過了一年的試用期,正式上任了。我給他打了個電話,向他祝賀,他還是那嬉皮士的口吻,說那是小菜一碟,對他而言這點成就來得太遲了,遠不如在學校當上籃球隊隊長更讓他興奮。

剛剛放下電話,就接到縣委辦田主任的電話,他征求我的意見,問我願不願意調到縣委接待辦來,他特意強調是正式調動。我懵了,真是天上掉下來一隻餡餅,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我連忙說好好好我願意。他說,那麼後天你就來報道吧。

我真是沒想到啊,我做夢都想離開這個破學校。我激動得一夜睡不著覺,想著怎麼報答田主任。送煙送酒好像太俗氣,我的目光落到窗台上,窗台上是一盆海棠花,是我的最愛,為了表達感激之情,也隻能忍痛割愛了。

2002年6月14日

早上,我特意起了個早,捧著海棠花,坐中巴車到縣城,再坐公交到縣委縣政府大院,手腕酸痛難忍,新裙子上也蹭了泥灰,我顧不上這些,興致勃勃地趕在上班時間,找到田主任的辦公室,在縣委大樓的二層左側,樓裏人來人往,被我懷裏的花盆吸引了,一個個在行注目禮。田主任正在清理辦公桌,抬頭見我來了,笑容堆上臉:“程老師來了,好好好,請坐。”他看到我手中的花盆,一臉茫然,眼珠兒繞著我的鼻梁轉來轉去。

我說:“這是送給你的。我的事,非常感謝你。”

他微微一蹙眉,遲緩地一笑:“你看,送啥花呀,還是擺你辦公室去吧。”

我瞧瞧身邊,田主任的辦公室居然有很多盆植物,有散尾葵,巴西鐵,還有一兩盆叫不出名子的植物,室內顯得綠意蔥蘢,氣度不凡,再看看懷中的花,簡直是流浪漢闖進了名媛酒會。我十分沮喪,田主任親切地笑了:“程老師呀,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的事呢,也別謝我,得謝秦書記,秦書記對你很賞識嘛。你先熟悉熟悉環境吧。”他叫來李秘書,讓他領我去辦公室,在一樓拐角還有單身宿舍,雖然狹小,卻是一個獨立空間,這是我人生三十年來第一次擁有獨立的空間,真是要感謝上帝!

我真是豬腦子啊,送什麼不好,眾目睽睽的捧一盆花來,又用不上,真是羞死了。還有,原該想到是秦書記在幫我,田主任隻是執行領導的意圖罷了,這一層我怎麼想不到呢?以後一定要多長個心眼!

2002年6月25日

早上,田主任讓我去取一份文件,我上了二樓,他遞給我一份文件說,這得秦書記簽發,比較急,你等他簽好就拿下來。我有些愣神,因為這通常是秘書的事,或者重要的都是田主任親自去。他不耐煩地說:“你怎麼了,磨磨蹭蹭的,還不快去?”見我不動,他又說:“你傻了呀,秦書記那兒你總得言一聲謝吧,還不快去!”

我如夢初醒,飛也似地跑上三樓,敲開秦書記辦公室的門。我遞上文件,氣喘籲籲,臉漲得通紅,一時講不出話來。秦書記瞥見我的窘態,咧嘴一笑:“小程,坐著休息一下吧。”他親自起身為我倒茶,我慌忙上前攔著,說:“我來,我來。”拉拉拽拽中,我的手碰到他的手,滾燙的茶水潑了,潑到我的手上,我嘶地一聲,倒吸一口冷氣,他立即拉起我的手,左看右看,用餐巾紙擦幹,又為我塗上燙傷膏。

多少年來我不曾享受過這樣的溫情,何況是眼前這個男人位高權重,在縣裏說一不二,他的溫柔對我更具有殺傷力。我的眼前一片暈眩,幾乎站立不穩,就在這個時候他低下頭,在我的臉上輕輕啄了一下。我慌忙逃出他的辦公室,直接回了宿舍,我心亂如麻,不敢麵對任何人的目光。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一遍遍地回憶他灼灼的目光,他那像極了衛南的笑容深深打動了我,這是我沒有辦法否認的。都是黝黑的皮膚,潔白整齊的牙齒,笑起來讓人難以忘懷。相比衛南他隻是矮一點,說話辦事更霸氣一點。這一點恰恰迎合了我內心的喜好,我喜歡霸氣的男人。

難道我等待多年的感情就是這一次嗎?為什麼我這麼驚慌失措,心像小鹿一樣蹦個不停,我的麵頰火燒火燎,羞愧,喜悅,還有驚慌,真是錯綜複雜的心情。

他是那樣成熟幹練,那樣神秘莫測,那樣威嚴莊重,一切的一切,暗合了我對男人的審美情趣,那麼,我等待了三十年的愛,就是他嗎?

我忽然想到田主任的交待,那份文件田主任急等著呢,我卻不敢再去,我的腿發軟,心發慌,頭發暈。

日記突然出現了中斷,2002年的下半年沒有一篇日記。豐子言對著光,仔細察看,並沒有撕毀的痕跡,也就是說有很長一段時間,程菲菲沒有寫日記,為什麼中斷不寫?是她心緒不寧,是在心裏作激烈的鬥爭,還是無法敘述你來我往的過程?隻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