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哭泣,隻有冷漠,這有些陌生的場麵,讓徐南光一楞。
他不由仔細打量起自己的這個妻子。
從康嘉兒十三歲到現在,徐南光其實都沒有仔細看過她的容貌。
隻記得以前康嘉兒的臉還是肉乎乎的,一見到自己就紅著臉跑開。
此時,眼前這個女子哪裏還有當初的樣子。
月光下,康嘉兒兩頰蒼白深凹,身體單薄得嚇人。
直楞楞望著自己的眉眼裏沒有一點羞澀,裏麵隻有陌生和冷淡。
再加上胡亂披著的衣衫跟頭發,看起來就像一個女鬼般。
不知怎的,徐南光感覺背脊涼嗖嗖,心裏打了個突,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康嘉兒此時的樣子,跟康老爹臨死時望向自己一樣。
隻是自己當時站在門外,康老爹那已經失神的眼睛其實什麼都沒有看到。
江棠抬著頭,也在仔細看康嘉兒的這個夫君。
此人二十三歲,一米七五左右的個子,頭發被一頂網帽罩住,露出略有些窄的額頭。
兩條酷似徐陶氏的粗黑眉毛正擰巴在一起,顯示出主人的不悅。
整張臉總的來說還算端正,談不上醜,可總讓人看起來感覺不舒服。
現在是春季,徐南光身穿一件深青夾袍,袖口邊沿繡著萬字回紋,這是康嘉兒的手藝。
見妻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袖口上,遲遲沒有挪開。
徐南光心中發虛,下意識的用手掩住衣襟處一塊暗漬,那裏是陪酒暗娼留下的唇紅印。
隻一瞬間,他又為自己的怯懦行為生怒。
自己是這一家頂門立戶的男人,想做什麼何必掩飾。
自己一直都是不喜歡康嘉兒這樣的女人,若不是連續兩次考不中舉人,欠下一大筆錢,又何必委屈自己娶她。
他喜歡那些火熱奔放,風姿妖嬈的熟女,喜歡她們高聳柔軟的大胸脯,喜歡用她們的弓鞋喝酒,喜歡她們用勾人魂魄的眼睛看自己。
隻要想一想,都讓他熱血沸騰。
此時,看著自己的妻子,他索然無味。
本來就計劃著讓康嘉兒守孝三年,再以她無子為由納妾進門,現在他再也不想看這個女人。
徐南光揮揮手,如同在驅趕一隻生厭的蠅蟲:“以後若再惹娘親生氣,我就送你去鄉下老宅子住,學學什麼是規矩。”
說著,抬腿就往自己住的正房去,好像多呆一會都要反胃了。
自始至終,都沒有聽妻子說一句話。
院子另一邊,徐陶氏正在廚房裏翻找東西,她熱在湯鍋裏的一碗醪糟雞蛋怎麼不見了。
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過,徐陶氏對著薛婆子大罵:“每次都讓你將飯菜收拾好,你耳朵是聾了還是腦子傻了,今天給南哥留的宵夜又被哪裏來的野貓子吃了。”
薛婆子捏著灶腳處的碗悶聲不吭,她記得自己是將宵夜放進熱水裏溫著,怎麼會被野貓子吃了?
而且,這野貓難道也知道用筷子。
沒有任何人懷疑是被偷吃,她們都知道,康嘉兒膽小怯懦,沒有允許是萬萬不敢隨便吃東西的。
更不可能偷吃留給徐南光的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