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2 / 2)

宋慈不得不訊問鄒清明。

鄒清明吞吞吐吐還是先前那番話,千裏奔波勞頓不堪,隻想休息。宋慈再三追問,鄒清明才吐了實情。

離開西蜀都時,在街頭邂逅一“神算奇靈”的盲人。他心血來潮,求那盲先生卜一卦,告訴了對方生辰八字,盲人掐指一算道出四句打油詩:“逢崖切莫宿,逢水切莫浴;鬥粟三升米,解卻一身屈。”

鄒清明似懂非懂,朦朧不堪,待要刨根問底,那盲人索要三十文錢,隻說:天機不可泄漏,弦外之音君自彈之。說罷轉身便去。

鄒清明將此打油詩告訴曲藝,曲藝亦不解其意,隻說寧信其有不信其無,此去迢遙千裏,坐車乘船騎馬步行,風險頻生,小心為妙。

不一日,鄒清明與曲藝乘舟,夜色四合,天氣悶熱,船夫欲將篷船泊於大崖之下。鄒清明猛然想起盲人的詩句,急令船夫移舟另泊。船家大惑不解,懷疑鄒清明胡言亂語,行船十餘載,哪裏能宿不能宿不比你客家明白麼?

鄒清明再三央求船夫,寧願多出二兩銀子,趕快移舟。船夫拗他不過,隻好將舟移開。眨眼雷聲大作,狂風驟起,雨似瓢潑,隻聽得轟隆一聲,石崖崩塌,亂石飛濺。

若不移舟,性命休矣。船夫吃驚不小,誤以為鄒清明乃未卜先知的神仙,感激不盡,哪敢多收他的銀兩,反賠了他一頓酒飯。

懸崖峭壁,風剝雨蝕,年深日久枯朽老化加之巨雷轟劈,大雨衝刷,坍塌乃常有之事,

鄒清明隻說是瞎貓碰了死耗子,一介商賈哪來神算,船家過獎了。話是這麼說,鄒清明十分佩服那盲卦先生,果然靈驗。

到得家中,戚氏燒熱水讓鄒清明洗澡,他又憶起“逢水切莫浴”的詩句,因此推辭再三,若他進浴室洗澡,非遭不測不可。

宋慈聞知十分驚詫,天下果有此神算奇靈之事麼?鄒清明言之鑿鑿,無半點謊騙之意,不由不信。隻是那盲人未做確切解釋,聊作無意言中吧。

既然鄒清明記準了箴言,戚氏又為何去洗浴呢?難以自圓其說。鄒清明說,好端端一盆熱水浪費了豈不可惜?戚氏見丈夫不洗,半是生嗔半是儉省,偏偏送了命。

鄒清明糊塗透頂的是不該連夜將妻子埋掉。而應該招呼鄰人作證,翌日稟報官府,追查凶手。將戚氏埋掉,欲蓋彌彰,難脫嫌疑。

鄒清明八載未歸,戚氏殊難自守,與屠戶調情,與篾匠通奸,亂倫敗綱,辱沒節操。這種女人死有餘辜,但鄒清明如何解脫呢?宋慈反倒為鄒清明捏一把汗,因為吳觥、武闞、

鄒慶賀都排除了殺人嫌疑啊。

宋慈又問鄒清明,攜銀歸家之事除了皮安龍、曲藝、俞氏外,還有何人知曉?

鄒清明說,除了上述幾人,並未泄漏他人,乞大人詳鑒。小人此番歸家,旨在讓戚氏收納曲藝,銀兩早晚交付戚氏,小人絲毫不留。

宋慈一事不明:曲藝可暫寄城裏,為何將許多銀兩放置皮家?

鄒清明稟道:從縣城到寒舍,翻山越嶺穿林過溪,二十餘裏,銀兩沉重,況天色不早,匆匆趕路……心血汗水換來些須銀兩惟恐有失,如此而己。

宋慈微微點頭,亦在情理之中。看來那凶手料定鄒清明此番必有許多銀兩,趁昏黑潛入鄒宅,可能已尾隨久矣,未得下手……宋慈隻能作如此推斷,可是真凶何在呢?

鄒清明還向宋慈稟報,他在皮安龍家逗留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匆匆而別。會不會是皮安龍見財心黑,暗中派人作祟呢?若是這樣,必跟隨鄒清明之後,可是為何不在中途下手呢?莫非……宋慈似乎又碰了牛角尖,繞不、出來。

正在難以解脫之際,衙役來報,李四及曲藝已帶到,請宋大人發落。

宋慈審視李四,給人以狡詐蠻橫的印象,破費銀子買曲藝,並未犯法,為何藍太康要帶曲藝時,他連夜拐走曲藝呢?是何道理?

“大膽李四,你可知罪?”

李四滿不在乎:“小人何罪之有?”

“曲藝不從,為何毆打捆綁她?”宋慈抓住李四的短處,狠打猛敲。

“稟大人,小人破費若幹銀兩,小小訓教有何不可?”李四滿臉驕橫,聲粗氣壯。

“本官再問你,已經說好將曲藝轉手,為何失信於人連夜遁逃,百般欺淩曲藝?講!”

“這個……小人擔心曲藝失落,所以……”李四心虛膽顫,自己也知道漏洞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