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祭足怕死受要脅 宋公貪財構刀兵
公子突入宮來見母親,不料雍姞得知子突為謀奪君位逐出子忽,不恥於他的行為,拒不同他相見。子突含淚於宮門外拜了三拜,即轉身去見嫂嫂陳媯妃。媯妃泣道:“弟弟既逐兄繼位,可保你哥哥一命乎?”子突以禮拜曰:“突本為思念母親,欲歸國同母親相聚,唯恐哥哥不容於我,因此才奪君位以自保。突本無害兄之心,即得君位,又何敢再存心相害?突實不敢!”陳媯厲聲斥道:“一件是一件,你不再害你哥哥,我感謝你。但你哥哥不是你所說的那種人!”子突再拜道:“謹遵嫂嫂之命。子突想求嫂嫂一件事,請嫂嫂務必答應。”陳媯道:“若是求我讓你母親見你,請免開尊口。”子突猛然抬頭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會求這事?”陳媯閉口不答。子突無奈,又硬著頭皮來找子忽母親鄧曼。卻不料鄧曼見他們兄弟互相殘害,便道:“同室操戈,乃國難也。既然沒有臣子為國捐軀,就讓我這個寡婦赴難吧。”說畢遣走左右隨侍之人,以一條白練上吊身亡了。子突聽得鄧曼已死,而母親仍然拒不相見,心中愈加憂鬱。
同年九月己亥日,祭足與高渠彌奉公子突為君,稱為鄭厲公。朝中大小事務,均委於祭足。祭足亦以其女配與雍糾,謂為雍姬;並上奏厲公,賜雍糾以上大夫之職。雍氏原為厲公的外公,厲公在宋,與雍氏來往密切,況其歸國又多得雍氏之力。因此厲公寵信雍糾,其程度不亞於寵信祭足。比及原繁從京城勞軍回來,國內人心安服,大局已定。原繁無可奈何,隻好稱病不朝。厲公知他是個將才,因此並不介意。當時鄭國除原繁之外,僅止公子儀與公子亶心懷不平,他兩人又怕厲公加害,是月,公子儀奔陳,公子亶奔蔡。
宋莊公得知公子突繼承君位,遂派人致書稱賀,順便叩問索取三城及眾多財物之期。厲公表麵敷衍那使者一番,便讓他在館驛聽信。下朝之後,厲公急召祭足商議道:“當初寡人急於歸國,因此才勉強應允他諸多勒索。如今寡人剛才即位,他便派人上門索債;若果當真依他所言,則鄭國庫府將為之一空矣。何況寡人嗣位之初,便割讓三城,不僅國人不依,也會貽笑四方諸侯!但若不依他,又恐他派兵來伐。這可如何是好?”祭足奏道:“主公可以‘人心未定,恐割地生變,願以三城之貢賦代之。如白壁黃金等物,亦先給三分之一。至於每年需入貢的大米,請以來年農作物豐收後再說。’如此婉言相謝罷了,看他還有何話說。”
使者歸見宋莊公,據實回奏。宋莊公大怒道:“子突死而吾生之,貧賤而吾富貴之,區區所許,本為子忽之物,與子突何幹,何敢吝物而失信於寡人耶?!”即日又打發使臣,來鄭國坐地索要,必欲如數兌現,且立等交割三城,不願要三城的賦稅。厲公又召祭足商議,與宋使說定再貢獻大米兩萬石。那宋使去而複來,傳宋莊公的話道:“若不給出全數,就要祭足親來回話。”祭足大怒,密奏厲公道:“宋國受我先君庇護之恩,分毫未報。今卻自恃立君為由,挾功求取,貪得無厭,且出言不遜,難以入耳。請君上讓臣遣使往齊魯二侯之處,求其於中周旋。”厲公道:“祭相此言,誠屬善策。但齊魯兩國會幫我們嗎?”祭足道:“先者,吾先君與群雄逐鹿之時,無一役不與齊魯共事。況魯侯之立,我先君也幫過大忙。因此即使齊不幫鄭,魯侯卻斷斷不會推辭。”鄭厲公點頭稱是,又問道:“周旋之策何在?”祭足答道:“當初華督弑君而立子馮,先君與齊魯等國,並受賄賂,遂成魯侯正名之事。當時魯國收的是一個大鼎,而我國也受了一隻商彝。如今當告訴宋侯,以商彝還宋。宋公追思前情,或許愧而知退。”厲公大喜道:“愛卿之言,讓寡人如夢初醒。”即便遣派使者攜禮幣分頭前往齊魯二國,將宋人忘恩負義,索賂不休並許歸商彝之事詳細告之。
魯桓公聞宋莊公三索鄭賄,遂向鄭使笑道:“昔日宋君行賂敝國,止用一鼎耳。今日鄭國所賄已多,其意猶未滿乎?寡人當親自前往,為汝君調解此事!”鄭使拜謝歸國,將魯侯所說言於厲公。厲公聽了,心始方安。但他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使齊的鄭使卻帶回來齊國將要伐鄭的消息。原來使齊的鄭使到了齊國,亦同樣將宋人索賄不止之事告之,並請求齊侯居中調和。不料齊僖公以敗戎之功,感激子忽,雖說自己的次女文薑與子忽連姻未成,從內心講,到底還是偏向他多一分。今日鄭國廢忽立突,齊侯當然不悅,遂向鄭使問道:“鄭君何罪,說廢就廢了?如今子突也知道為君不易乎?寡人當親率眾諸侯,與逐兄殺母的逆賊相見於滎陽城下。”於是不受禮幣,將鄭使用亂棒打出。厲公聞言大驚,問祭足道:“齊侯以言語見責於我,將來必有征戰之事,寡人將何以處之?”祭足奏曰:“水到土掩,兵至將擋。臣請主公簡閱車馬,預先準備。敵若不至便罷,若至則迎,又有何懼焉?”厲公準其所請,準備不提。
周莊王二年九月,魯桓公派公子柔使宋,約期相會。宋莊公道:“既然魯君有事相商,寡人當親往魯境,豈敢煩君遠勞乎?”公子柔再三遜讓,宋莊公道:“公子不必再讓。魯乃禮儀之邦,寡人親造魯境,乃是為表親敬之意。”公子柔又請約會之期。宋莊公道:“地點既已定在魯國,時間也就由寡人做主,就定在來年春天四月中旬,如何?”公子柔躬身領命,回見魯侯。魯桓公又派人選出幾個可以相會的地點,送給宋莊公。宋莊公反複斟酌,定下在魯國的扶鍾相會。
來年四月,宋莊公與魯桓公大會於扶鍾。兩君寒喧一番,談話便進入正題。魯桓公代鄭謝宋扶立之恩,並請宋莊公推遲鄭國貢獻的期限。宋莊公道:“鄭君受寡人之恩,可謂深矣!他未為君時,避居於宋,又是何等的落魄?他就好比是雞卵,寡人抱而護之,才有他今天的地位。其所許酬勞,乃是出彼本心,並非是寡人強求。今其歸國篡位方才幾何,就欲背信棄義不成?寡人實在是難以接受啊!”魯桓公笑道:“上國為鄭所做的一切,鄭君必不敢忘。但其繼位方初,庫府空虛,一時難以如數交納。然而隻要君上延緩期限,寡人可以力保,鄭君必不負約!”宋莊公道:“既然君上為其求情,那麼我就給個麵子,金玉之物,恐其庫府不充,難以如期納獻。但交割三城之事,隻在片言之間,何以遲疑不決焉?”魯桓公道:“此乃鄭君害怕故業失守,使列國哂笑,所以願以三城的賦稅代之。如今想必已交出大米萬石有餘了吧。”宋莊公辯解道:“二萬石大米的貢物,原與三城無幹。況其所許之物,至今尚未及半。今日言猶在耳,尚然如此,若待異日事冷,寡人更有何望?望君早為寡人圖之!”魯桓公見宋公不僅貪婪,而且十分固執,心中怏怏不樂,隻得勉強應承道:“君之所言,寡人會如實告知鄭君。至於成或不成,也隻好看鄭君的意思了。”宋莊公拱手稱謝,當日就辭別魯侯歸國去了。
魯桓公回都之後,即派公子柔前往鄭國,向厲公陳述宋公不肯相寬等語。鄭厲公無可奈何,又派上大夫雍糾捧著商彝,隨公子柔入魯,將彝呈給魯侯道:“此彝原是宋國之物,寡君不敢擅自留用,請歸於宋庫,以當三城之獻。鄭再進獻白壁三十對,黃金二千兩,求君侯再為寡君解釋。”魯桓公卻情不過,隻得又派公子柔便宋,約宋莊公擇地相會。宋莊公便定於本年度秋初於穀邱之地見麵。
至期兩君相見,禮畢,魯桓公又代鄭君致其不安之意,隨後呈上三十對白壁,二千兩黃金,說道:“寡人先前與君在扶鍾相會時,君謂鄭君所許之物不及一半。寡人以正言責之,鄭君由是勉力納貢矣!”不想宋莊公不但不稱謝,卻反而問道:“三城何時交割?”魯侯愕然道:“鄭君念三城乃世所守者,不敢以私恩之故而輕棄國土。今奉一物,亦足可以當得過了。”說罷即命左右將一個黃錦包袱高高捧著,跪獻於宋公麵前。宋莊公之前聽到“私恩”兩字,就微皺眉頭,心中已然不悅。及自左右將包袱打開觀看,認得此物正是自己當年初繼位時賄賂鄭莊公的商彝,宋莊公臉色微變,卻佯裝不知,問曰:“此是何物?”魯侯道:“此乃上國庫府之物。鄭先君莊公,亦曾效力於上國,蒙上國饋以重器,藏於宮室,視為稀世之珍。如今鄭之新君不敢自愛,特求寡人代歸故國。還望君上念兩國昔日之情,三城就免了罷。如此,鄭先君亦受上國之賜,而不獨是新君也。”宋莊公見魯侯提起舊事,不覺紅了臉,以言語推托道:“近來寡人常犯遺忘之症,此事已記不清楚。此物我先帶回,待吾回國詢問庫府官史之後再做計較。”魯侯剛想問宋公索要三城的事,忽有宋人報稱:“燕伯朝宋,已到穀邱。”宋莊公即請魯侯與燕伯相見。
三君禮畢,燕伯向宋莊公訴苦道:“燕地鄰於齊國,常被齊軍騷擾。寡人願借君上之威,與齊國修好,以保祖宗社稷。”宋莊公點頭應允。魯桓公亦向宋莊公說道:“齊紀兩國世有仇怨,多年以來未止幹戈。前日紀國來告寡人,說齊國屯兵齊邊,又生襲紀之心,因求吾為其向齊國說情。寡人因有宋鄭之事,未及答應。如今君若為燕請成,寡人亦願為紀乞好,各釋舊怨,和睦相處。”燕伯稱善,於是三君一同結盟。魯桓公歸國之後,從秋至冬,並不見宋莊公有什麼回音。
鄭厲公因宋國催要賄賂的使者不絕於道,遂又派人向魯侯求救。魯桓公隻得又約宋莊公於虛龜之地會麵,以決宋鄭之事。到了約定之期,宋莊公不至,卻遣使奉書曰:“寡人與鄭君自有成約,與君無幹,君又何必摻和其中?”魯侯觀書大怒,罵道:“匹夫貪而無信,尚然不可,何況是一國之君乎?”遂不回國,直接由虛龜入鄭,與鄭厲公會於武父。兩君歃血訂盟,約定聯兵伐宋。
宋莊公聽聞魯侯發怒,知道兩國歡好不終。他得知齊僖公不肯助突,遂派公子遊前住齊國修好。公子遊見到齊僖公,告之以子突背信忘恩之事,言道:“寡君現在甚是後悔,願與君上同力攻鄭,以複其舊君昭公之位。”齊僖公道:“鄭子突逐兄自立,寡人甚相惡之。但寡人方欲征伐於紀,無暇顧及鄭事,倘若貴國肯出師助寡人伐紀,寡人敢不相隨伐鄭乎?”公子遊領命,辭別齊侯,歸國回複宋公去訖。
厲公即與魯侯約期伐宋,卻苦於身邊沒有大將而愁眉不展。原來高渠彌自去年夏天染上熱疾,至今未愈。祭足於是奏道:“臣意請原繁入朝,但有其人,勝渠彌多矣!”厲公大喜,親自駕臨招討府,請原繁入朝為將。原繁問明伐宋原因,慨然應允,當即向厲公要來虎符,即便調兵遣將。
鄭國自齊侯揚言要攻鄭時,就已經著手準備兵事。所以原繁到任之後,除了手下猛將稀少,其它的都未費什麼心思。原繁思忖良久,隻得上書厲公,請求他為自己派將。厲公覽奏說道:“大將軍即已執掌兵符,選將乃是你自己職內之事,何以又來求寡人耶?”原繁奏道:“非是末將不知,實因國內猛將奇缺,有幾位堪稱良將的人才,微臣又不敢去請……”。厲公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打斷他道:“你說什麼?即是良將,你請之何妨,怎會又有‘不敢’一說?”原繁道:“已故振東將軍,忠武侯曼伯之子曼青年少英雄,但先君曾有遺命:‘新君可用則用,不可用亦不可相強’。因此微臣不敢去請。還有主公的虎衛將軍檀伯,忠而且勇,可為大將。伐宋若用此二人,微臣敢擔保即使不勝,也不至大敗。所以臣敢請主公下旨招回曼青,並使檀將軍隨軍征調。”厲公笑道:“我道大將軍為將多年,怎會不知選將的規則,原來你用的都是非常之人。如此甚好。寡人這就將檀將軍交給你。至於曼青,如若他不肯從命,那又如何?”原繁回道:“主公隻要使奉旨的人將伐宋的事由告知於他,他必應招。”厲公從其言,派人奉旨往招曼青。
使臣到了穎穀,宣鄭厲公旨意,封曼青為襲振東將軍,就招其入朝聽調。那使者宣過旨意,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謂曼青道:“原招討恐將軍心有顧忌,特令小臣捎來這封書信。將軍可拆開一觀。”曼青打開書信,見其書曰:“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現今宋公貪圖賄賂,索要三城,想致鄭國於死地。賢徒素有大誌,值此國家興衰存亡之際,不立身揚名,更待何時?賢徒若能應招,異日建功立業,實乃忠武侯之榮,而不獨是為師之榮也!”曼青掩卷,應詔之心已決,卻故意與叔詹及等人入內商議。叔詹微笑不語。杜鵑則是又喜又憂:喜的是兒子終於有機會一展抱負,可以繼承他爹爹的遺誌了;憂的是戰場凶險,怕兒子會有所閃失。曼青又問其妻叔盈盈。叔盈盈心中雖然一千個不願意,卻怕曼青於戰場上分心,便道:“你一個七尺男子漢,凡事都要有個主張。何必事事征求我等的意見?既然是國家有難,你乃習武之人,你不去誰去?你還是快快隨那官兒去見你師傅為好。家中有我操持,你盡管放心。”曼青遂辭別父母妻子,騎馬隨來人朝滎陽馳去。
宋莊公還沒等到使齊的大臣回國,就接到邊將急報:“魯鄭兩國聯兵來伐,其鋒甚銳,已近瞧陽。”宋莊公聞訊大驚,急召諸大夫商議迎敵之計。公子禦說諫道:“師之老壯,在乎曲直。宋貪鄭賄,又棄魯好,授人以柄,因此招至兵災。臣意不如求和,息兵罷戰為上策。”南宮長萬卻道:“宋乃大國。如今兵臨城下,一戰不打就要求和,是示弱也。你讓主公在諸侯麵前何以立足?”太宰華督亦道:“長萬之言是也。宋國有兵有將,不怕他兩國來伐。”宋莊公遂不聽禦說之言,決定親自前往,即命南宮長萬為將,率兵星夜趕赴瞧陽迎敵。
是日,兩下於瞧陽城外相遇。南宮長萬命襲虎威將軍,宋國兵馬副元帥猛獲為先鋒,出兵車兩百乘,將士五萬人,先期禦敵。猛獲列陣已畢,隻見對方陣勢一開,魯鄭兩君並駕而出,停車陣前,單找宋莊公答話。宋莊公聞聽軍校報稱兩君找他對話,心中羞慚,便讓那軍校前去的報稱:“寡君身體有恙,不能出陣,請二君原諒。”兩君知道是宋公托病不出,也便扭頭回陣中去了。
南宮長萬觀察對方陣勢時,遠遠看見兩枝麾蓋迎風飄揚,知是魯鄭兩國之君,遂撫獲猛之背說道:“將軍今日不建功業,尚待何時?”獲猛領命,手握渾鐵點鋼長矛,一馬當先,揮軍直往二君所在之處撞來。魯鄭二君看他來勢凶猛,將車往後便退。獲猛方欲追來,左右突然湧出兩員上將,猛獲觀之,乃是魯之公子溺,鄭之原繁也。兩人各駕車馬迎頭攔住,先問他的姓名。獲猛答道:“吾乃大宋先鋒,襲虎威將軍獲猛是也。你等何人?快快報上名來!”原繁笑道:“無名小卒,殺你恐辱我這槍。趕緊換你主將來與我對敵,不然我定要活捉宋君,將爾等殺的片甲不留。”獲猛大怒,舉矛便剌。不料原繁身邊閃出一位小將,卻不是曼青是誰?隻聽他大聲叫道:“何需師傅動手?讓徒兒來會他一會!”說罷掄刀接戰。二將戰有八十餘合,勝負不分。敵對雙方,無不駭然。須知猛獲乃是大宋有名的第二大勇士,而曼青隻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輩而已,而兩人一時之間戰成個平手,這讓三軍何得不驚?
猛獲戰不下一個無名小輩,覺得顏麵盡失。他自恃勇力過人,想以力氣取勝,那攻勢便如狂風暴雨般朝曼青身上打來。曼青卻依仗著嫻熟的馬技和精奇的刀法,不與獲猛正麵相抵,盡找他的破綻攻擊。猛獲氣的七竅生煙,一時卻無可奈何。正在焦躁,又忽見鄭將檀伯也上前來夾攻。猛獲見此,反而定下心來,獨戰兩將,全無懼色。魯將秦子和梁子也一齊俱上
,四將圍住猛獲,走馬燈似的廝殺。猛獲終究敵不過四人,被梁子一劍砍中右臂,渾鐵點鋼矛掉落在地,束手被擒。其所帶兵將,隻走脫得五十幾人,其餘盡被原繁與公子溺俘獲。
南宮長萬聞猛獲戰敗,咬牙切齒地道:“吾若不取回猛獲,有何麵目入城?”即命長子南宮過來,授其計道:“你可佯敗,引誘敵軍追至西門,我自有計降他。”南宮牛領命,引數十小卒前往對方陣前,橫槍大罵道:“鄭突乃背義之賊,前來送死,不如速降!”鄭將呂靖大怒,拍馬舞刀來戰南宮牛。南宮牛虛掩十餘合,便詐敗而走。呂靖在後緊追不舍。看看將近西門,忽聽炮聲大震,南宮長萬引軍截住後路,南宮牛又回頭夾攻。呂靖心中著忙,連發數箭,卻射南宮牛不著。回頭碰上南宮長萬,交手隻一合,呂靖就被對方單手擒住。
原繁聞知本營偏將單馬赴敵,怕他有失,急叫來曼青道:“你守住主公,不可參與征戰。否則主公有甚閃失,唯你是問。”說罷便同檀伯引軍追來。兩將趕至西門,隻見城門大開,宋太宰華督親率大軍出城接應南宮父子。這裏魯將秦子梁子也來助戰。兩下各秉火把,混戰起來,直殺到雞鳴方才罷兵。宋軍在這一戰中,折損極多。
南宮長萬入城,將呂靖獻於宋莊公麵前邀功,並請宋公遣使到鄭營,願以鄭將換回猛獲。宋莊公準其所請,派宋使到鄭軍寨中,說明互換之事。鄭厲公亦答應換人。次日,兩下各將俘虜用車囚禁,推出陣前,彼此互換。呂靖歸於鄭營,猛獲仍回城中去了。是日雙方休戰不提。
當日魯桓公正與鄭厲公在營中商議破敵之策,忽有軍校入帳報稱:“紀國派使臣奉國書求見。”魯桓公召見來使,來使便奉上紀侯國書,其書曰:“齊兵攻城甚急,紀國危在旦息。乞念兩國世代姻好,肯請上國以一旅之師救紀國萬民於水火。”魯桓公覽罷大驚,向鄭侯說道:“齊兵攻打紀國至急,孤不能不救。瞧城非我等指日可破者,不如我們撤兵。量那宋公亦不敢再來索要賄賂矣。”鄭厲公忙道:“既然紀乃上國之友鄰,亦同敝國之友鄰也。君既移兵救紀,寡人願率師相從,以報君侯三和之恩也。”魯桓公聞言大喜,即時就地拔寨啟程,先向紀國進發。鄭侯讓原繁斷後,自己也便與魯軍相隔三十裏而行。
宋莊公得了公子遊帶回的齊侯回書,恰逢敵營兵動。南宮長萬懼原繁之謀,疑鄭軍有埋伏,遂不敢來追,隻派哨兵來回打探。如此有三五天光景,得探馬來報:“敵兵盡出邊境,往紀國去了。”宋莊公聞報,這才放下心來。太宰華督遂奏道:“齊國既已許諾助我攻鄭,我國亦當助其攻紀。請主公遣一將前往。”宋公點頭稱善,便問:“諸位愛卿,寡人欲助齊攻紀,誰願前往?”話猶未畢,南宮長萬應聲出班,口稱:“臣願往。”宋莊公遂拜長萬為主將,發兵車兩百乘,仍令猛獲為先鋒,星夜前來紀城增援齊侯。
卻說齊僖公約會衛侯並燕伯二君,意欲大舉伐紀,以報先世之仇。衛侯遂派兩百輛兵車前來相助。而燕伯正欲同齊國修好,遂親自領兵來會。三國合兵一處,前來攻打紀城。紀侯見敵兵勢,慌派使臣前往魯國求救。之後隻顧深溝高壘,不與之戰。三軍急切之間攻打不下,惹得齊僖公大怒,親自仗劍催促諸軍攻城。紀侯眼看勢危,不禁心焦如焚。忽一日探馬前來報稱:“魯鄭兩國之君各率兵車來救。”紀侯聞報,急忙登城而望,隻見魯鄭兩國之兵旗幟鮮明,遮天蔽日而來。紀侯心中大喜,急忙安排接應。
魯鄭兩國救紀,魯桓公先於鄭厲公來到紀城之下,卻正巧迎頭碰上齊兵。魯侯遂遣使相邀齊僖公於陣前對話。齊僖公聞知女婿到來,便打馬出陣,魯桓公慌忙迎著,於馬上拱手見禮道:“嶽父大人在上,小婿聞知紀侯獲罪於上國,引兵來伐。隻因紀乃敝邑世姻之國,所以請嶽父大人看在小婿的麵子上,就請赦免了紀國吧。”齊僖公道:“君侯有所不知。吾先祖哀公被紀侯進讒於周厲王,昏君聽信了讒言,遂把先祖用大鼎烹死。此仇如今已過八世矣,寡人尚然未報。君是我的女婿,與紀有親,與齊何以不親?你又為何要助紀犯齊呢?”魯桓公陪笑道:“往事已矣,何必再究?小婿敢再請君侯收回成命,則不僅是紀之幸,亦是魯之幸也。”齊僖公冷下臉道:“寡人要是不退兵呢?”魯侯答道:“即然君侯一意孤行,不聽小婿之諫,那麼今日之事,惟有戰耳.”齊侯怒道:“好,君助其親,我報其仇。我們就在刀兵上見高下。”說罷兩君各往後退。
齊僖公退至本國軍前,把手向後一招,公子彭生應勢而出。魯侯亦派上將公子溺出迎,公子彭生接住就戰。想那彭生乃是齊國有名的勇將,有力敵萬夫之勇,公子溺又哪裏是他的對手?兩將戰不五十合,公子溺便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魯將秦子和梁子見狀,一齊出陣,來助公子溺。三將戰有百餘回,堪堪隻與公子彭生打個平手。其時衛侯與燕伯聞知齊魯兩國交戰,亦來助齊。不期背後忽然湧來大批軍馬,兩君回頭觀之,卻見是鄭厲公的大軍已到。那原繁引著檀伯與曼青二將,猶如三頭猛虎越過衛燕兩軍,直撞入齊侯陣中,齊軍眾將,概莫能敵。紀侯見齊軍已亂,遂使其弟贏季引軍出城相助。六國兵馬,混做一處廝殺,一時喊殺聲驚天動地。
公子彭生見齊軍被衝散,心中著忙,不敢與三將戀戰,急忙掉轉車轅,於亂軍中衝突而走。恰巧被鄭將曼青遇到,張弓一箭,正中彭生。彭生翻身落馬,幸得石之紛如向前抵住曼青,齊軍才把公子彭生救去。
魯侯於亂軍中碰見燕伯,質問他道:“穀邱之盟,宋,魯,燕三國誓約有事同偕。如今言猶在耳,宋人卻公然背盟,由是寡人伐之。難道君伯也想學宋人的榜樣,而不考慮國家的長遠之計嗎?”燕伯自知理屈,遂引本國之兵佯敗而走。衛國沒有大將,在燕軍敗逃之後也被魯軍擊潰。
鄭兵驍勇,齊兵不能抵擋,亦被打的大敗。齊僖公被魯,鄭,紀三國軍隊圍在核心,並力攻打,眼看就要被生擒活捉,幸得南宮長萬率領宋兵殺來,救出齊侯。魯鄭紀三軍見宋國兵到,方才收兵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