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與轎車相撞,孰輕孰重,一眼便知。
談顧以的轎車被撞爛,而貨車隻是側翻,駕駛室的江離梨有輕微擦傷,但總體沒什麼大礙。
她從駕駛室爬出,看著不遠處冒著煙,毀的稀爛的轎車,有一秒的遲鈍,而後從高架上跳下,順著小樹林跑走。
冷凍箱裏的江棉許久沒聽到江離梨的聲音,急切的大喊:“江離梨,江離梨!”
無人回應,內心的不安逐漸擴大。
她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開車來撞’?
誰?
誰開車來撞?
一個名字蹦出來,在腦子裏回蕩,江棉眼皮一陣陣發緊,本就被凍得蒼白的臉幾乎白的透明。
談顧以,是他嗎?
他不要命了嗎?
江棉急的團團轉時,車廂突然傳來一陣陣轟鳴聲。
幾次之後,冷凍箱的門驟然大開,天光之下,江棉反射性眯眼。
她看到,有一人渾身是血,手裏拿著一塊石頭,衝她笑的沒心沒肺。
江棉突然間酸了鼻子,她看著男人抹了把臉上的血跡,柔聲對她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話音剛落,他的身子直直往後倒去。
“談顧以!”
……
談顧以做了個很長的夢。
他夢到第一次見江棉。
那時,他已經和江離梨剛訂婚,首次來江家吃飯。
她躲在樓梯口,遠遠的盯著他瞧,他裝作沒看見,目光卻總是被牆角的腦袋吸引。
終於,沒忍住,他問了一句:“那個和離梨長得一樣的女孩,是……”
“啊,是江棉,她是離梨的孿生姐姐,是個結巴。”
他哦了一聲,沒再說話,隻隱隱覺得,那樣一雙清亮好看的眼睛,怎的就生在了一個小結巴身上,真是可惜。
再後來的時候,就是她開車撞上來,害的江離梨沒了雙腿後。
那天,他來醫院見她,聽到了她開口說第一句話。
“談先生,我……我可以……解釋。”
談顧以必須承認,他當時氣惱的,不是因為她說她可以解釋,而是驚訝於她的聲音並不像想象中那般難聽。
輕輕淺淺,溫溫柔柔的,就像她的眼睛一般,讓人難忘。
之後,便是她長達四年的顧太太生涯。
談顧以回過頭去看,才發現,原來那四年,是他這一生最珍貴的四年。
他欠她太多,何止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
他想用最好的談顧以來還債,可還是一次次把她往生死邊緣趕。
大概是錯了吧,他總是想著,時間還長,她還在,就一定可以慢慢填補他所犯下的過錯。
但從來沒有問她一句,願不願意接受補償。
夢裏的談顧以悠長的歎了口氣。
夢外,江棉忽然驚醒,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病床上的他瞧。
見他呼吸均勻,睡顏安穩,才鬆了口氣。
“小棉,能出來一下嗎?”
門外恰好傳來範曄的聲音,江棉回頭,見他穿著一身病號服,連忙迎上去:“醫生說你需要休息。”
“醫生還說你也需要休息,怎麼沒見你聽話?”
範曄笑著接話,反過來揶揄。
江棉報赧一笑:“找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