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生死之分1(1 / 1)

靖國近來實在不大安寧,先是突逢大旱,皇帝病倒,享譽靖國上下備受矚目的太子妃被一腳踹出了皇室的大門檻,二皇子又叫妖孽上了身,皇帝痛心疾首將他關進死門的牢獄備受折磨,緊接著靖國的大寶貝太子殿下又惦念妖孽兄弟,憂慮攻心,也因病臥榻不起。

眾人皆歎:這一輩的靖國皇室也不曉得作了啥孽,眼見著就要涼了。

王策被關在死門的牢獄中不知幾日,隻因這獄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牆縫都糊得透不進一絲光,閉眼是黑,睜眼也是黑,起初他還算鎮定,可每每聽著從各處傳來的低吼、哭泣、哀怨及尖笑的怒罵入了耳,他便隻覺得悚然。

他在這靖國中長大,竟不知地下還有這樣一處密牢,旁人不知便也罷了,可入了此地,便覺這世間若真有煉獄,定是也不過如此了。

獄卒多是杜、景二門罪重卻不致死的囚犯,雖不處於極刑,但要他們在這死門的獄中耗掉那未盡的餘生,怎說不是一種折磨?整日麵對這陰暗處一雙雙瘋狂的眼,難得的醉後清夢也被日夜不曾斷過的哭啼所擾,日子久了,人心被磨得麻木,佳肴美酒嚐不出滋味,便隻得在旁人的痛楚上尋樂子以做支撐。

王策的牢室中僅得一席之地,他身高腿長,想要舒舒服服將身子攤開實在勉強,剛被押進此處的時候,獄卒靠在門前,揚起嘴角打量著他:“二殿下,以後的日子,您若是忍得了,便咬牙受著,可您若是忍不了也別耍聰明要尋死,我們,可都盯著您呢。”

王策安靜地靠著潮濕的牆壁,微微垂著頭,置若罔聞,許是這氣定神閑的做派惹了那獄卒不快,扭曲了麵孔,轉身取了烙鐵,在火上滾得通紅,一把捅在了王策的肋下。

“送給二殿下的見麵禮。”獄卒嬉笑著,見麵前高高在上的小皇子已痛得蜷成一團,卻仍咬著牙不吭聲,“以後的花樣多著呢,二殿下且等著罷。”

身後走來一身形魁梧的老獄卒,見此狀也笑了:“生得這般好看,別叫他輕易死了去。”

王策渾身顫抖,冷汗如流,打透了衣衫,他聽見那拿著烙鐵的小獄卒連聲應著,仿佛找到了一件極為好玩的事物一般。

本就汙臭的空氣中多了皮肉燒灼的焦氣,王策本以自己會痛得昏死過去,卻又因這劇痛反而愈發的清醒,這便是種折磨了。

他也不曉得自己該做些什麼,許是本能,他卷起衣衫想要將它扯碎,好裹在傷口上,可他劇痛奪去了他所有的力量,他如那討人發笑的倡優一般,重複著這徒勞無功之舉。

“別做了,沒用。”一個安靜稚嫩的聲音忽然響起,卻帶著細碎的哭腔,“他們在那傷口腐爛前會來醫好你。”

王策的眼珠覆了一層濕漉漉的霧,他聞聲望去,隻能借著獄內微弱的燭火,看著坐在隔壁牢室的一個小小身影,大半的衣衫已破碎,衣不蔽體的慘象,小少年瘦骨嶙峋地坐在角落中抱住自己,一雙大眼盯著他看。

“是真的,他們不會要你死,他們會變著法子刺你、燙你、捅你、剝你的皮,卻在你痛死之前醫好你,周而複始,沒有盡頭。”少年說著,似是想到了什麼極為可怖的情形一般,攢緊了拳,長長的指尖在膝上掐出了血痕,“生不如死。”

王策虛弱極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生本就苦,死……更無可懼。”

少年空洞的眼中竟然添了一絲鄙夷的嘲諷:“我知道你,靖國的二皇子,你這話說得倒是頗有骨氣,可是……你曉得何為生,何為死嗎?”

王策張了張口,卻是眼前一黑,便昏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