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哄騙孩子的拙劣言語竟哄得青陽心滿意足離去,穀雨送他一同離開,忍不住悄悄歎氣,哥哥這也忒好騙了,哥哥忒可憐了,先生怎麼忍心呢?
屋門被掩緊,卓聞靜靜等著青陽與穀雨都走遠了,才抬手掀開被子,隻見王策的一頭長發被她扯得亂七八糟,他因悶在被子裏,額角滲出一小片的汗水,黏著幾絲發,遮了小半分明帶著責問與怨念神色的臉龐。
方才他醒得有些突然,而青陽歸來得也有些突然,更不巧的是她體內玄天的毒又開始反複,莫說是用法術將他藏起來,她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剩得不多,情急之下,隻能將他塞進被子裏,這才險險躲過青陽。
可是……卓聞斜斜望著他,見他蜷縮的姿勢慌張且警惕,木頭似的僵硬,且蒼白的麵色竟透著一抹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她的目光越發玩味,本已深思倦怠的她竟生出了惡趣味,伸出手來,冰涼的指尖拂去他額角的一絲碎發,聲音極輕地道:“阿策,瞧你,活了這樣久,怎的還這般頑愚笨拙。今日隻是一時情急,我從未想過將你怎樣,你卻露出這樣一副害怕的神色,這男女之事,你怕不是要等到千萬年後才能參透?”
王策揮開她的手,立時便反駁道:“我何曾怕過?”
卓聞笑得不懷好意:“那你怎的就臉紅了?又怎的出了這樣多的汗?你瞧你的神色……”話未說完,王策眉頭一皺,竟翻身將她的手腕死死扣住,她生得瘦弱,膚色蒼白冰涼,幾乎要融在他滾燙的掌心中。
卓聞不想他竟能有如此反應,難得的愣了。
王策垂頭,發絲也隨之拂在她的臉上,他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你是否得意過了頭,忘了什麼事情?”
卓聞因病中失了力氣,掙紮了幾下沒什麼作用,便也放棄了,挑眉望著他:“什麼?”
王策的手指一點點在她纖細的手腕處收緊,竟勒出了紅色指印,他一字一句地道:“你終究是個女子。”
卓聞卻笑得愈發得意忘形,她眼中帶著挑釁的神色,雖不言語,嘲諷之意也甚濃,她還真不相信這榆木疙瘩腦袋能做出什麼事來,譬如當年的溫蘇,每每望見她時分明喜悅之意已溢於言表,卻仍是誠惶誠恐,說幾句話都要了他的命一般。
屋中極靜,偶聞屋外夏夜一二蟬聲,將二人交錯的呼吸聲蓋去,王策望著被他扣在身下卻仍滿麵得意張揚的小姑娘,也不知是恨還是不甘,心底仿佛埋著一股怨意,已埋了那樣久,他恨極了她向來從無顧忌的言語,恨極了她總是刻意戳著旁人痛處後便笑得歡喜的雙唇。
他想起幻境裏的溫蘇,他身心的痛意鑽心刻骨,他竟也能感同身受,可他卻無法摸清他對她的失望、怨恨都為何而生。
唯一清楚的便是,原來我,是這樣的怨你恨你,不知原由,就如同你毫無預兆的找到我,將我本就不甚如意的生活攪得愈加汙濁。
他掌心的溫度如火般滾燙,他抽開一隻手,指尖順著她光滑冰涼的手臂一路劃去,她有些訝然地睜大眼,抬手要將他推開,卻不想平日裏愚鈍木訥的少年卻反應飛快,眨眼便將她的兩隻手腕都箍在他的一隻手掌中。
她這樣的瘦弱,這樣的……輕而易舉。
王策垂眸,指尖劃到了她的下巴,像是怕她會反抗一般,用力捏在指間抬起。
他緩緩向她蒼白的麵孔靠近,初時有些猶豫,可望著她時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神色陰晴不定,眸色愈發的濃黑,全然不似往日一般沉默溫馴。他見她眼中的玩味漸滅,取而代之的是帶有警示的冰冷,他竟莫名歡悅起來,勾起唇角,笑得格外妖邪。
他不再猶豫,輕輕親吻她冰涼蒼白的嘴唇,因不懂這男女間的情事,他的親吻是意料之中的生澀,可身下的小姑娘每掙紮一分,他吻得便重了一分,隨後竟變得無法自抑,仿佛怕她真的逃了,又仿佛惱她竟這般抗拒。
這牙尖嘴利的精怪,雙唇竟是如此柔軟,他腦中混沌一片,隻曉得用力去親吻她,含著一絲心痛的恨意去咬她的唇,卻又舍不得咬得太狠,隻得胡亂地咬著,他們鼻尖抵著鼻尖,粗重的呼吸交纏成絲線,將他勒得幾近窒息。手中的小姑娘沒什麼力氣,掙紮也顯得可笑,他這樣想著,心中的痛意又添了幾分,卻是十分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