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果真是造孽。
喬子樺醒來後便是不言語,不進食,整日將自己關在房中沒個動靜,明眼人想必也早已猜到了幾分,喬太尉在她屋前急得仿佛沒腦袋的蒼蠅,繞了幾圈終於忍不住推門而入,卻傻眼了,屋子空了,姑娘跑了。
王策跑了,喬子樺也跑了,喬太尉嚇得一身冷汗,一麵命了心腹滿城的去尋,對外隻能應付著表示,我們喬家的女兒有骨氣,退婚又如何,心上人跑了又如何,一切皆是過眼煙雲,我這便遊山玩水,不亦快哉了。
靖國城西邊界處的一家小酒樓,卓聞悠閑地坐在一處僻靜的雅廂中,聽著外麵幾位魁梧挺拔的大漢聚在一堆,正口水橫飛地講著這靖國皇室二兄弟與才女喬子樺的愛恨情仇。
“那,喬家的千金果然同二殿下私奔了?”一個嗓門極粗的漢子狠狠捶了下桌子,語氣中分明帶著興奮。
立刻便有另一位聲音尖細的應了:“那還有假?我媳婦的哥哥的表兄的小舅子便是在那喬府中的賬房,消息靈通著呢!喬太尉對外將是喬子樺去遠處遊玩了,實則到底去了哪裏,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已吩咐了人去找,聽他同夫人講,是隨著二殿下跑了。”
“一個妖孽,有什麼好?”
“這便是了,定是因為那二殿下是妖孽,才將喬子樺迷惑了。”
“可憐我們太子殿下了。”
幾人嘁嘁喳喳了一番,說得愈發盡興,卻忽聽一個清冷的女聲傳來:“旁人是不是妖孽,可憐不可憐,用得著你們幾個多嘴多舌?”
雅廂中的幾個人聽了這聲音,皆是愣了,卓聞反應最快,一把丟了手中的花生瓜子,賊兮兮地伏在門邊,透過竹簾的縫隙四處瞄著,果然見一位身形挺拔纖細的姑娘,頭戴鬥笠,黑巾垂下遮了臉,殺氣騰騰地站在一群糙漢中間。
絡腮胡的大漢覬著她,也不氣惱:“哪裏來的小娘子,竟這般有膽氣?”
姑娘冷冰冰地道:“左不過是瞧你們幾個大男人如多事婦人一般七嘴八舌,叫人厭煩。”
另一位滿身肥膘的漢子也笑了:“我們縱然七嘴八舌,也未曾說到小娘子你的身上,你惱個什麼勁呢?”他一杯酒下肚,擺出了然的神色,“聽說二殿下王策生來便是一副好相貌,多少姑娘家同那喬子樺一般日夜惦念,你便也是其中一個吧?”
那絡腮胡狂笑幾聲:“原是為自己的心上人憤憤,可念著那妖孽的姑娘多了,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一聲清越的響動,姑娘已經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指向絡腮胡,那儼然是一把難得的好劍,未曾貼上脖頸便已感到了陣陣的涼意,她狠狠地道:“我算個什麼東西?今日我便割你的舌頭,看你還能否去問問旁人,我到底算個什麼東西!”
絡腮胡滿麵漲紅,與他一同的幾位漢子也拍案而起,亮出了各自的武器,幾位膽小的食客已然嚇得屁滾尿流,卓聞卻愈發激動地瞪大了雙眼,恨不得貼到幾人麵前去看熱鬧。姑娘被幾位漢子圍住,卻仍不見退縮之意,反倒是從後廚斜著衝來個跑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哀求:“幾位貴客,萬不可在此處動手啊!若是見了血!小的們沒辦法做賺錢呀!”
姑娘握著長劍,另一隻手摸出一錠金子丟在了地上,那跑堂愣了半晌,卻是抖得更厲害了:“求別為難小的!人命可是多少錢也買不到的!”
在後麵躲躲藏藏的掌櫃的也按捺不住了,賠笑著走了出來,點頭哈腰先是收了那金子,又抬腿一腳狠狠揣在那跑堂的肚子上:“各位爺爺奶奶們,消消氣,都怪這狗東西沒將各位伺候好,我這便收拾了他,請爺爺奶奶莫要再動氣,且傷到了事小,若是引了附近的官差來,怕是誰都不好過!”
一聽官差,幾位漢子霎時慫了,姑娘卻十分諷刺地笑了幾聲,卻也還是收回了劍,又氣定神閑地在一眾虎視眈眈的目光下氣定神閑喝完了茶,傲然離去。
卓聞使勁拍著穀雨的胳膊:“喬子樺是不是?那聲音是喬子樺?你去跟著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