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卓聞不將王策的事情放在心上,穀雨對她是有些氣的,此刻受了指使更是嘴巴鼓得老高,氣衝衝出去了,白露眉眼森森地道:“先生,想是平日裏將她寵壞了,如今也敢衝著先生發脾氣了。”
卓聞剝著花生,笑了:“她可是你的親妹子,如今你卻愈發偏向我了,哪處講理去?”
白露便有些訕訕的:“當初若不是先生,我們兩個狐狸崽子早被日剝皮抽筋了,她這般忘恩負義,那幾百年的道竟是都修到狗肚子裏了。”
卓聞淡道:“唔,我麼,反倒不大中意修什麼狗屁道,修得越久,將那人情味兒都修沒了,穀雨她能這般坦誠反倒難得,活著的玩意,莫說是人是鬼是神,沒個七情六欲才是真真無趣。”她一麵說著,一麵瞥了白露一眼,“你本也是個活潑的,卻總是要裝得老成,不覺憋得慌?”
白露聽著,神色卻愈發灰暗:“先生這般人也看不透嗎?當年我與白露被欺負得那樣慘,還不是因著我們二人沒本事?若是能成仙成神,沒了人情味又算什麼?至少不必整日擔驚受怕了。”
卓聞見她一臉嚴肅,便忍不住調笑道:“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若是日後穀雨真的看中了哪個少年郎,你還偏攔著不成?”
“人間的情愛,本就可笑,更莫說是這世間處處可尋忘恩負義的男子,她若是犯了糊塗,我自是要攔著的。”
她言語中竟帶著些咬牙切齒的味道,卓聞微怔,正轉眸望去,竹簾卻被人挑開了,那剛剛被踹了一腳的倒黴跑堂苦著張臉一瘸一拐走了進來,笑得格外牽強:“這是二位的茶,慢用。”
卓聞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她挑了挑眉,又凝神將他打量了半晌,忽然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來。
跑堂小哥望著她,仿佛有些不明所以,卻隻見卓聞忽然溫柔地招了招手,朝他道:“哎,別走,哪去呢?這位小哥,來坐下可好?”
她一副奸惡卻偏偏故作純良的嘴臉,跑堂的小哥嚇傻了,一張灰臉更是顯出缺氧般的青色:“小的……小的不敢。”
卓聞卻是愈發和藹可親地望著他,仿佛捕到了一件極中意且好玩的事物:“這位小哥莫怕,我們不是吃肉喝血的妖怪,隻是想問問小哥,此刻我手中缺了一位英姿颯爽風流倜儻的少年郎做隨從,我看小哥容貌這般出色,可賽潘安子都,若小哥做了我的隨從,我便付月錢黃金十錠做報酬,不知願否?”
白露靜靜站在卓聞的身後,看上去文靜漂亮的高個姑娘,眼中卻帶著殺氣,那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若是不答應,你便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跑堂小哥一身灰布衣,他哆嗦著擰緊了手中的巾子,也不曉得是那張厚嘴唇賽得過潘安,還是那雙眯縫眼賽過了子都,麵孔中盡透著狼狽與猥瑣,他雙腿一軟,難以置信地反問道:“黃金……十……十錠?!”
卓聞從掌櫃手中買下了小跑堂,價格雖比不得承諾那跑堂時的月錢,卻也足夠豐厚,掌櫃的樂不可支,覺得自己今日碰上了一個難得的傻子。
卓聞卻甚是滿意,小跑堂有些害羞地垂著頭,半天不敢吭聲,憋了許久才小聲問道:“不知這位主子姑娘如何稱呼?”
卓聞反問:“你呢?你叫什麼?”
他的臉便又低埋了幾分:“賤名早已記不得,掌櫃的平日裏隻是稱我……”
“那你就叫阿策。”卓聞意味深長地打量他,笑容很是促狹,且帶著讓人尋味的不懷好意,“以後我叫阿策,你就應,可曉得?”
小跑堂愣了,很是摸不著頭腦,可麵對月錢十錠的巨大誘惑,還是心服口服折了腰,雖不解其意,也還是痛快點頭作答,雙手插著袖子,畢恭畢敬道:“主子姑娘說什麼便是什麼,小的……阿策聽著做便是了。”
卓聞很不客氣:“好,有了你這般麻利的人伺候著,倒不必再折騰我家兩個姑娘了,阿策,從此你便跟著我,夜夜伺候我更衣沐浴,我若是睡不著,你便唱歌給我聽。”
跑堂阿策眼睛直了,說話都結巴:“更、更衣沐浴……主子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啊!”
卓聞笑嘻嘻:“我付你月錢十錠金子,你哪裏來的資格去挑剔親還是不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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