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巴朝著喬子樺的方向揚了揚。
那男人的神色便有些複雜,仿佛欲言又止,其餘的幾個男人也同樣抿緊嘴巴,不知如何作答,正僵持著,便聽一帶笑的聲音傳來:“是,這次多虧了喬家千金,否則殿下不知還要花上多久的工夫才能找到二殿下呢。”
一聽這聲音,王策的眉頭都擰了。
許久沒聽到這風.騷的聲音,如今一聽,仍是不適應得緊。薛鶴從幾名暗衛身後走出來,手中還是那把邊角已有些舊了的扇子,他卻十分愛惜似的,在掌中撫.摸著,一雙眼笑得彎彎,格外平易近人。
薛鶴走過喬子樺的時候眼風將她一掃,忽然就變了個腔調,聽著有些陰陽怪氣的:“我說呢,瞧這宅子破的,進了裏頭也不見個伺候的人,這些日子可苦了喬千金了,如今幫我們找到了二殿下,千金便回喬府等著好消息罷,太子妃的位置,還是千金您的呢。”
喬子樺雙頰慘白中翻著潮紅,像是情緒湧動到了極點,無處發泄一般。
王策的目光一點點沉了下來,他望著喬子樺,卻是向薛鶴問道:“太子妃?”
“是,二殿下。”薛鶴笑得恭敬,“殿下說了,若是喬千金能幫他找到你,交出來,那麼靖國的太子妃……仍然會是她喬子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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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四年前,靖國有這樣一樁趣事傳於眾口之間,上到達官貴族,下到農民轎夫皆能說得頭頭是道,如此一個傳一個,這趣事竟也傳到了靖國外,成了衛國眾人茶餘飯後的閑談。
這趣事,是同那靖國的天之驕子寧王掛鉤的。
平素裏若說起寧王,無論哪個都會豎起拇指讚他是一位如何難得的文武之才,卻從未聽過一丁點有關他的風月情事,唯書上記載他一生鍾情那名為未孚的謀客,卻也是後話。寧王作為那老皇帝最心疼的一位兒子,且不說平日裏衣食住行皆是頂尖,若是要挑未王妃來,也需得是最美、最有才情的姑娘。
寧王生在冬日的一夜,伴著一場鋪天蓋地的瑞雪,這便是天生尊貴無匹的命,他十五歲生辰那日也是下了一場鵝毛雪,滿宮的瑩白一路綿延著入了天。琉璃簷上覆了這一曾極薄、極光滑的白,恍若仙娥的玉膚,幽冷入骨。
這雪再美,卻也美不過同家眷一同趕來,明麵上講得的是趕赴寧王的生辰宴,背地裏卻是來選太子妃的各位官家姑娘們。
姑娘們皆是最好的時候,仿佛那將要綻開了的花骨朵一般,遮也遮不住的嬌美,繽紛的錦衣紗裙一次次拂過地麵,那聲響竟蓋過了將起的絲竹,放眼望去,雖都是滿頭的烏發華飾,這個卻散在了肩上,那個高盤了花髻,真是美得叫人目不暇接,直驚了在場的幾十幾百雙眼珠子。
為了這次的生辰宴,來赴宴的姑娘們個個都卯足了勁,不是美,便是死。
殿外寒雪飄揚,殿內卻溫暖如春,可縱使那火道裏的炭火燒得再旺,也抵不過姑娘們一顆顆滾燙的心。
老皇帝為挑到一位合適的兒媳,精心策劃了這樣一場花皮子的“生辰宴”,他俯望殿內一眾賞心悅目的姑娘,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一會瞧那紫衣的漂亮,一會又瞧那小嘴的端莊,挑來挑去花了眼,這才發覺生辰宴的主角寧王竟遲遲未到,殿中的賓客卻已酒過三巡,幾位官兒大的臉色也變得難看,最好看的幾位姑娘也喚了身旁的丫鬟重撲了幾次的粉,老皇帝思忖著,叫太監去請了幾次,這才請到了姍姍來遲的寧王。
寧王來了,形色倒還帶著愧意,先是向眾人致了一番歉,目光卻沒往一個姑娘身上瞄,隻因他身邊還跟著一個人。
老皇帝的一張笑臉凝住了,可幾百雙的眼睛盯著,他卻是不好發怒的,隻得眼角瞟著寧王身邊那遮了麵孔的青衣姑娘。
這便是大名鼎鼎的未孚了。
按著規矩來說,王爺的身旁除開那些伺候的下人們,未孚區區一謀客,怎也輪不到她坐到王爺的身邊,可能怎樣呢,寧王表麵瞧著甚是謙和溫柔,可凡事隻要做了出來,便定是捏了十成的把握,就像如今他堂而皇之將未孚帶到了宴上來,自然也是料定了老皇帝雖氣惱,卻也不能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