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君子有斐6(2 / 2)

“你要殺了我?”王策輕聲問道。

“我殺你除了泄憤,還能得到什麼?”喬子樺緩緩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赤紅,“當初我分明已將你交給薛鶴,不知你又使了什麼法子,竟也能逃了出來?”她嘲諷一笑,“終是我小看了你,靖國的死門都關不住你這妖孽,更何況區區一薛鶴?”

王策有些訝然,還是回頭瞥她一眼,見她神色不似作假,心中便已明了,看來她還是被蒙在鼓裏,就這樣無知無覺又被王闕耍了一遭,萬事還未塵埃落定就已帶著準太子妃的身份四處招搖。

他道:“那你要將我帶回靖國?喬子樺,你忘了方才江離曾說過的話,這裏是江府,由不得你呼風喚雨。”

喬子樺將那染血的劍又舉高了些,直抵在了他的喉上:“江離?他也隻是話說得漂亮罷了,我就算在此處殺了你他又能將我怎樣?”她微一用力,劍尖便刺進了他的皮肉,“我不殺你,你又不會隨我走,將你弄殘了也好,乖乖聽話,阿策。”

她的聲音愈發輕了,如鳥羽拂過耳畔。她緊緊盯著他,隻盼著他能露出恐懼之色,如最卑賤的奴隸一般跪在她的麵前,聲淚俱下乞求她,叫她看清他的這副奴相醜態,或許她便真的死心了。

可他的眼卻如往常一般,望向她時淡漠且平靜,裏麵不見任何情緒,無悲喜,無愛恨,仿佛她就是一塊路邊的石頭,從始至終,於他來講都是無關緊要的存在。

“你忘記我方才給你講的那個故事了?”他問道。

喬子樺還溺在他的目光中,喘息聲也變得粗重起來,整個人也失了分寸,長劍握在手中顫抖得厲害:“你什麼意思?”

王策似是看準了她已生了退縮之意,便輕聲一笑,隨後竟抬手握住了劍柄:“病狼終是病狼,就算喚來同伴,也定是同它一般,非病即慘,又如何敵得過樵夫呢?”

喬子樺被驚得一個哆嗦,竟下意識鬆開了手,步步後退。

眼前的少年到底是誰?王策嗎?那個整日沉默寡言,跟隨在王闕身後,挨打受罰皆是忍氣吞聲的悶葫蘆?

喬子樺攢緊了袖子,鼓足勇氣再次望去,仍是那張熟悉的臉,她思念了無數個日夜的臉,絕不會認錯,可那張臉上絕不會有這般神色——氣定神閑,卻果斷異常,仿佛她若再向前一步,他便會反手挽過那長劍,一劍刺進她的胸口。

這般神色,分明不該屬於他。

王策見她臉色慘白,也不再逼迫,淡淡一笑,驟然鬆開五指,長劍砸落在地,聲如驚雷,喬子樺如夢初醒般險些跳了起來,可接連而來的卻是從未有過的屈辱之意,她眉眼間的怒氣漸濃,抬手從袖中摸出哨子放唇邊,蓄力一吹,哨聲尖銳,通貫長空,待哨聲消失,她將那哨子狠狠一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王策!今天你別想再逃!”

周遭草木皆動,氣息不凡,身後一陣風動尤為猛烈,王策眉頭一挑,將要轉身,卻見無數黑影從江府的上空如飛鳥一般振翅而落,院中頓時塵埃四起,他身後的殺意格外凜冽,隻是先前長劍已被丟在地上,此刻再拾已然趕不及,情急之下,他隻得抬手護住要害,同時心中也有些吃驚:喬子樺到底有多大的膽子,在這衛國,這江家也敢如此放肆?

叮一聲。

一道銀光險險劃過臉側,隨之便某種物什落地的清脆聲響,王策睜開眼,隻見青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寬大的衣袖如一抹薄薄的青煙。

卓聞麵色冰冷,且帶著極為嘲諷的笑意,她身影極快,卻能清楚地瞧見在望向喬子樺的時候,那嘲諷便又深了一分,她手中是一把小巧且精致的雙刀,遠遠看去便已覺得寒意凜凜,隻眨眼的功夫,也劃過了三個黑影的脖子。

鮮血遍灑,滿院腥甜,剩餘的黑影皆被這番變動驚得呆若木雞,無人再敢輕取妄動,卓聞在半空中縱身一跳,又輕飄飄落回王策身邊,一甩手,雙刀上的血跡便被甩得一滴不剩。

喬子樺似是不敢相信,望著這輕易的小姑娘半晌,才驚道:“你……卓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