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今夕何夕2(1 / 2)

薛鶴眼珠黑漆漆的,他無言地聽著,連眸中最後一抹光亮也漸漸暗淡,最終歸沉黑暗。

卓聞深深望他一眼,麵色已變得難看,是顯而易見的厭惡:“我言盡於此,道不同不相為謀,太傅這便走罷,回去轉告王闕,阿策便留在我的身邊了,他若再想生什麼事端,盡管找我便是。”

說罷,抬手一指屋門,便是逐客的意思。

薛鶴卻如石雕一般動也不動,卓聞目光森森,愈發的不耐,將要再次開口,忽聽他道了一句:“先生,難不成你忘記了,太子殿下曾將一半的兵符交與你手嗎?”

卓聞嗤笑道:“哦?他竟十分在意?我還他便是了,這一半的兵符在我手中又能如何?憑著這一半兵符調來的靖軍,便能將衛國打了個落花流水?”

薛鶴從袖中摸出一紙信來,恭敬遞與她:“這信……乃是殿下親筆,勞煩先生看過後再做決定。殿下說了,那另一半的兵符雖在皇上手中,卻也並非不可取,且皇上尚對先生言聽計從,若天時地利,領軍攻衛,何嚐不可?”

卓聞將那信接過,粗魯拆開,一目十行,麵色卻漸變平靜,她忽然垂眸一笑,笑聲極輕,隨即便將那信就著燭火點燃,眼見它燒成了灰。

“好一個王闕。”她道。

“先生的意思?”薛鶴雖問著,心中卻已確定了幾分。

“太傅請回罷,已經這樣晚了。”卓聞淺淺一笑,“就回去告訴王闕,隻管等著他的天時地利,等著我一封快馬書信,便可帶著他的大軍殺進衛帝的大殿了。”

薛鶴離去,黑影融進夜中,卓聞疲憊地倚著桌角,道:“出來罷。”

側屋中,王策麵無表情,緩步而出。

黃昏時他被卓聞喚來,理由仍如往日一般欠揍,隻說是又尋到有趣的話本子,隻是大篇字跡也模糊不清,需得勉強辨認,便叫他來重新抄寫,他倒也慣了,勤勤懇懇抄到深夜,話本子沒抄完,不想卻等來了薛鶴。

他的眼珠麻木地動了動,望向卓聞纖瘦的背影,不知是何滋味。

這一切是否有些巧合過了頭?若真的並非巧合,她又在其中推波助瀾了多少?

不知是不是抄字抄得過了,王策的手腕有些發抖,這屋中的燭火又不是十分的明亮,可迎麵被卓聞扔來的一件玩意卻被他穩穩當當接在了掌中。

“王闕的兵符,收好了。”卓聞側眸,唇角彎彎,笑中竟帶著惡趣味,“那麼阿策,你怎樣打算?”

“……你又是怎樣打算的?”

王策垂頭看著那兵符,半晌,將它收在袖中,默然不語,繼續轉身回了側屋抄書去了。

慶德十四年秋,衛國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被衛國中千千萬萬姑娘盯在眼中的江家少爺江離的婚事,原本說好了,入秋之時便是二人大婚最之日,卻不想那身嬌體弱的新娘子竟在大婚的前幾日又病倒了,江離叫來卓聞瞧了瞧,隻道這是天雷時落下的病狀,什麼時候好,誰也摸不清。

江離倒並未表現得十分失望,隻是淡淡囑咐道:“身子重要,叫她好好休息便是。”如此雲淡風輕,叫一眾人驚詫異常——往日不都是講這江少爺將未婚的妻子是捧在掌心般的疼愛嗎?

江老夫人卻是整日的唉聲歎氣,時不時掉幾滴淚珠子:“離兒他爹,你若是泉下有知,便瞧瞧如今離兒過得是個什麼日子,好不容易要把媳婦兒娶到手,竟又遭了這般事?一拖再拖,保不準今後又有了什麼?”

江離近日忙得在府中尋不見人影,府中上下伺候白露的仆從便也有些疏懶怠慢,白露不曾與他們計較——許是說不屑與他們計較,她清冷孤傲,平日裏與江離相處時話也是極少的,如此一來,江離少在府中的日子,她便真真算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自江離跪地央求卓聞救下白露後,穀雨便極少同她這位姐姐相見了,可如今眼瞧她備受冷落,又憂慮她身上的傷處,思來想去,端著藥,在一種仆從各異的目光下開了屋門。

沒人知曉這姐妹二人到底都說了什麼,做不過兩炷香的功夫,屋內傳來一聲巨響,兩個丫鬟匆匆趕去,卻發現屋內花瓶瓷玉碎了滿地,姐妹二人皆是滿臉的怒容,穀雨仿佛要斷了氣,一手握著碎裂的茶杯,掌中已是鮮血淋漓。

“少夫人……”丫鬟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