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神色森冷,幹脆吼了一句:“滾出去!”
兩個丫鬟嚇得雙腿打顫,仿佛看見了地獄惡鬼,連滾帶爬出了屋子。穀雨靜靜望著她,死死咬著牙,許久,將手中的碎片一拂,竟笑了:“姐姐實在好計謀,好打算!妹妹算是領教了,卻實在受不起。”說罷,踏著一地的碎片,匆匆離去。
至此,這府中再沒見過穀雨的身影。
這次卻換做白露受不住了,跑來了卓聞的屋前,敲開門後還未待問候一聲,直直衝了進去,四處尋摸一番,卻不見王策的身影,她渾身冰冷地站在屋中,半晌才回過神來,聲音都在顫抖:“先生,穀雨呢?”
卓聞正賞著江離為他尋來的一幅畫,漫不經心道:“她在哪裏,我如何會清楚?”
“先生?”白露幽幽地轉過身,神色飄忽,“你分明比誰都清楚。”
卓聞聞言,抬頭冷冷瞟她一眼,道:“白露,如今你竟能這樣明目張膽地質疑我,用這般語氣同我講話了?”
白露到底是懼怕卓聞的,可她此刻心中實在焦慮不安,隻瑟縮了一瞬,便又走到卓聞麵前,竭力忍著不落淚,乞求道:“先生,我曉得你是為了我和穀雨好,可如今……如今她隻是凡人,多年來跟在你的身邊,如何懂得在這人世間生存的道理?”
卓聞仍是麵不改色:“你既懂,卻又何必傷她?”
白露卻是愣了,她怔怔望著卓聞,仿佛看著一位素不相識的生人一般,嗤嗤地笑了。
卓聞冷眼瞧著,仍不做聲。
“我傷她?連先生都覺得……我是在傷她?”白露的一雙眼又漸漸血紅了起來。
“白露,我早就與你說過,這人,若是沒了愛恨情仇,活著便也沒什麼樂趣了。你想要得道修仙,這自是好的,這是你的事,旁人礙不到你的,可你又憑個什麼礙著穀雨?得道修仙為的也隻是過得逍遙快活,若穀雨和江離本有一番真情,他們自也可以活得如神仙眷侶一般。”
白露恨恨道:“先生,這天下男子皆是……”
“你活了幾千歲,便自以為看遍天下,洞察人心,無所不知了?”卓聞厲聲將她打斷,“這幾千年裏,你是走遍了這小小塵淵,還是識遍了每一位你所謂的負心男子?”
白露被這質問逼得步步後退,麵上已露怯色,卻仍嚅囁著搖頭:“不,我隻是……我隻是不想她被男子所欺……”
“夠了。”卓聞閉上眼,再也不見往日與這姐妹二人相處時的和顏悅色,“你和穀雨雖跟隨我多年,可我卻從未想過要將你們捆在我的身邊,奪去你們的自由,而你……白露,你所作所為,不止毀了自己,更是毀了江離與穀雨。”
“先生……”
“如今你要尋她,我實在無法幫你。”
“先生!”白露淒聲喚道。
“你表麵看似疏與人情,實則卻是最看不透的那一個。”卓聞轉過身去,不再看她,似是惋惜地道,“該做的不該做的,你都已做過了,如今再後悔又能如何?”她說完,又將視線凝在那畫上,看得入了神,隻留白露一人孤零零站在屋中,冷落她半日,她也終是離去了。
卓聞撫著那幅畫,畫中山水秀麗,天高雲深,乍一看是一幅出自大家之手的風景圖,可細細望去,高山角下,蜷著兩團相依相靠的白色毛茸茸,不知是白兔還是白狐,隻是它們那樣親密,仿佛永生永世都不會分開一般。
她久久凝視隻那兩團毛茸茸,最終還是一聲長歎,不忍再看,抬手將那畫卷起,丟進角落了。
此後,白露更是一蹶不振,且是一日比一日的暴躁。仆從端來的茶水稍涼了些,她便麵色陰沉,抬手重重一記耳光,將那可憐的丫鬟打得鼻湧鮮血,見了江離更加沒有好顏色,他問一句,她卻隻是靜靜地坐著,從不作答。
江離並不苛責,更不詢問,她既不願說,他便不再問,就連這衛國人盡皆知的江家少夫人整日早出晚歸,他像是也從不放在心上。
這一件事發生於江家,且先不說,來看另一件。
衛國今年的科舉,惹出了一樁極大的麻煩事,別說是這衛國之中,就連整日悶在八卦陣裏不敢探頭的趙國也捕捉到了這事的風聲,且這件事,竟還是同霍濯有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