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今夕何夕4(2 / 2)

監斬正看得起興,那刀子卻因這高呼生生停在了霍濯的頸上,他哀歎一聲,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小侍衛連滾帶爬,滿麵黑灰,狼狽不堪地跪倒在地,淒慘道:“大人,不可動手!絕不可動手啊!”

監斬怒道:“不可動手?不殺這孽障,難道殺你不成?”

那侍衛抹了把滿臉的汗,一張麵孔便更花了,竟似猴兒一般滑稽,他磕磕巴巴地道:“國中的書生反了,也不知從何處尋來的馬匹與兵器,從城東頭處的慕容家開始放火,如今已幾大戶已被燒得幹淨!他們瘋了一般沿途挑著幾家大商去燒,又不知從何處雇來了大批的打手,說是,說是……”

“說什麼?!”

“說是若不放了霍濯,便一路燒到皇宮!”

監斬怒得跳了起來:“胡言亂語!這群蠢貨竟當我衛國的皇宮侍衛是擺設不成?幾隻螞蟻想反了天?”

“可那被燒的商戶……”

話沒說完,方才還坐在棚子下看熱鬧的幾位老頭子一個個臉色煞白地跳了出來,直奔著自家的宅子去,從城東頭開始,如今快要到皇宮了,可想而知到底燒了多少,看熱鬧的國民也亂成一團,生怕禍及池魚,頃刻間也散了。

再一望去,江離不知何時,也已離開了。

霍濯還被一壯漢死死押著,監斬一咬牙,揮手道:“斬!”不想又遠遠傳來馬蹄聲,另一侍衛同樣形色焦急,飛快下馬跪倒在地:“大人,霍濯殺不得!”

監斬幾乎要背過氣,喘著道:“又怎麼了?”

那侍衛道:“皇上……皇上被一歹徒挾住……做、做……”

監斬的眉頭幾乎飛到天上,他提著袍角快步走到那侍衛前,狠狠朝著他心窩踹了一腳:“不中用!連話都講不囉嗦?”

“皇上被一青衣的年輕姑娘挾住做人質了!也說是若不放了霍濯,便也將皇上的腦袋砍下來當球踢……”

話音剛落,這前一刻在罵過眼前小侍衛不中用的監斬,白眼一眼,整個人暈過去了。

兩名行刑的壯漢雖一副粗獷相,卻也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嚇傻,手下理該千刀萬剮的囚犯如今變成了金貴的香餑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連根頭發絲也動不得,立時該丟刀子的丟刀子,該跑遠的跑遠,不久前還熙熙攘攘的刑場,已然見不到幾個人了。

才囂張沒多久的監斬還暈著,兩名報信的侍衛伏在地上,用眼角瞄著這位名為霍濯的祖宗淡定地從刑台上站起來,氣定神閑地走到他們的麵前,輕聲問道:“可否借馬匹一用?”

何時何日,有誰能想到,在這衛國中遭人白眼最多,最不受待見的書生們有一提能這般張狂,霍濯坐在馬上,一路朝著衛國皇宮奔馳,剛巧路過城東那條長街,一眼望去,隻見濃煙滾滾,平日裏趾高氣昂的那些個老頭子在宅前哭天抹淚,好不淒慘。

霍濯的嘴角微微彎曲。

這一家,他記著。

那一家,他也清楚得很。

一路上他細細數來,十幾家在衛國中可橫著走的商家,若是集合起來足可動了衛國的國本,叫衛帝滾下龍椅,如今竟落得這般田地。

這十幾戶商家,皆是當年步步逼迫江淮風至無路可退,最終鬱鬱而終的幕後,這十幾戶商家,皆是當年與衛國中各朝臣沆瀣一氣,將那前百名無辜的書生活活燒死,死後亦不得安寧的冷血畜生。

天道不曾輪回,有些仇等不得,需得自報了才叫爽快。

霍濯想著,隻覺暢快,仰頭狂笑出聲,許久,笑出了淚來。

衛國的皇宮從未這般熱鬧過,外頭被一群手舉火木兵器的書生圍得水泄不通,偏生那些侍衛們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隻因皇宮裏頭還有一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漂亮小姑娘坐在皇上的身旁,小姑娘一身青色的衣裳,襯得小臉如凝脂白雪,光華如月,她伸出同樣纖細雪白的小手,一把扼在了衛帝的喉嚨上,聲音細細的,卻涼涼的:“圍在殿外的那幾個弓箭手,我勸你們別白費功夫折騰,我勸……哎,我勸不聽的,皇上,你說給他們聽聽,別說七八個弓箭手,你就算找了百十個來,射成篩子的也隻是皇上您,您叫他們趕緊退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