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鶴仿佛十分疲憊:“為了護好我想要的,我所愛的,縱使沒有這般本事,也要硬著頭皮去試試罷了。”
周遭無數靖國、衛國的將士,瞧著那幾乎近在眼前,已化作惡獸形狀的黑雲已驚得難以言語,膽子小些的也跌在地上,口齒不清地呼救,王策記憶中不曾有過此般恐怖情形,心中也有幾分驚懼:“薛鶴口中的東西……好對付嗎?”
卓聞仍望著那黑雲,輕聲道:“不好對付。”
“你也無法?”
“若拚得一身的修為,至多也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麵,況且……”她眼風一掃,“還有如此多的人命。”
見她顧及人命,王策不知怎的,鬆了口氣:“不拚也罷,可否將他們護得周全?”
卓聞道:“你還是小看我。”
她紋絲未動,卻見腳下生出無數綠意盎然的藤蔓,飛快朝著那些麵上帶血,驚慌失措的兵將卷去,在聲聲驚呼中,遍布四周,瘋狂生長,將那濃雲散下的汙濁之氣盡數吸走,吸了濁氣的葉子眨眼變得枯黃焦黑,卻又有很快的葉子重新生出。
編織成網的藤蔓他們牢牢裹住,很快,他們便安靜下來,沉沉睡去。
薛鶴調笑道:“厲害,隻不過你能堅持多久呢?這濁氣吸到何時才有盡頭?”
卓聞麵無表情,麵色卻漸白:“這倒是和你不相幹了,你隻管想著,你那片烏漆墨黑、虛張聲勢的濃雲,到底有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薛鶴不欲與她再辯,彎起唇角,帶著鄙夷,又將那骨哨狠狠一吹,便是王策也感到頭暈目眩,隻見天邊那濃雲瘋了一般,翻滾著奔騰起來,竟漸漸化作了四隻形態各異的凶獸,活靈活現,各個雙目猙獰凶狠,更多的濁氣也隨著它們的怒吼卷來。
薛鶴緊緊護住王闕,似鬆了口氣,隻等著他所期盼的一切發生。
王策卻發現,隨著濁氣漸濃,卓聞的身形像是有些搖晃,那些藤蔓上綠葉死而複生的速度也慢下許多,他伸手攬住卓聞,還未待問出口,卻已聽到薛鶴滿麵暢快地道:“她不是向來瞧不起塵淵,瞧不起塵淵上的人命,連一心一意傾慕她的人都玩弄於掌心嗎?我倒是要看看,如今她被我這塵淵上的凡人三番五次重創——亦或丟掉性命,到底是種怎樣的感覺。”
卓聞麵色慘白,卻淡道:“我竟不曾發現,你是這般狂妄自負的人。”
薛鶴冷笑道:“你竟還有資格諷我?竟不擔心自己的性命嗎?”
卓聞挑了挑眉,卻聽遠方一個且怒且笑的渾厚聲音響起:“可笑,實在可笑!如今塵淵上修煉了百十年的螞蟻也敢如此張狂了,小崽子,你怎會變得如此沒出息,叫他欺負成這個樣子?”
一聽這聲音,卓聞立時鬆懈下來,身子一軟,便整個人倒在王策的懷中,笑著搖頭道:“到底是自己不中用,還是要靠你們的。”
另一個冷冷清清的聲音響起:“逞能。”
卓聞道:“這要緊時候,哥哥說笑了。”
薛鶴鄙夷張揚的神色僵在了臉上,他聞聲望去,隻見那濃雲之後,一隻雪白的大獸正疾馳而來,也不知快過那濃雲多少,眨眼工夫便到了眼前,這神獸頭頂著角,腳下無風無雲卻在空中行走自如,周身光芒赤金,一聲怒吼,那濃雲所化的四隻凶獸便有些瑟縮,氣勢弱了大半。
大獸的身上站著兩個人影,把頭的那個白衣飄飄,麵容俊美冷漠,正是青陽。
青陽的身後,是許久不見的穀雨。
待大獸落地,穀雨便紅著眼圈跑到了卓聞身前,哽咽著道:“先生,穀雨來遲了,白澤大人與青陽哥哥得了信,都匆匆趕來,擔心你擔心得緊。”
卓聞實在疲倦,隻是笑著點頭,仿佛下一刻便要睡去。
青陽如冰的目光掃過王策攬著卓聞的兩隻手,眉頭一蹙,到底還是無言,隻是轉眸望向神色已變得森然的薛鶴。
白澤威風凜凜地揚起毛茸茸的大腦袋,嗤笑一聲:“到底是假的,遠不如那四隻畜生,光是見了我便慫成這副德行,老子真是要笑掉大牙!害老子白白期待了一場!”
麵對此情此景,薛鶴竟還能端著風度,抱拳道:“兩位……久仰大名。”
青陽冷冷道:“你的名聲,我聽得也夠久了。”
薛鶴挑眉道:“哦?怎的會有這一說呢?”
青陽眼中已帶了薄怒之意:“一直以來,我苦苦所尋,挑釁天神之人——不是你麼?”